“死了?”我有些讶异,但又在意料之中。“你不是神仙吗?”我拉着他一根小拇指,焦急地央求着,“秀才的魂儿肯定还没走远,你帮他唤一唤。”
“生死有命,这是他的命,我救不了他。”他淡淡地说,跳下窗台说:“秀才已死,我带你走。”
“你不是不信命吗?”我脱口道,说完立刻愣住了。他从没对我说过这种话,但我心中却分明坚信着,这话是出自他口。“我……”我迷惑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我以为他要生气了,谁知他却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我的穗子,柔柔地说:“欢喜啊,这事儿你不该管,也管不了。”
我选择退后一步,轻声道:“哪怕让他看一眼昙花绽放的光景也不成吗?这一定是他临死前的心愿。”
他笑得有些无奈,淡声道:“你不懂人心。秀才求的是花开,却又不是花开。像狗尾巴草终究不适合与昙花共养在同一个花盆里一样,秀才与王三花此生注定无果。”
“我们做草木的,本就无心,自然不懂人心了。”我挺了挺小胸脯,甚至还觉得很骄傲。
他望着我的眼神很是温柔,又带着一点点调侃,说:“也不尽然,我倒是认识一株有心的桃花。”顿了顿,他自嘲一笑,“可惜,直到失去他的那刻,我才算懂得了他的心思。”
我道:“咦——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是不是误会大了,惹人家伤心了?”
“不完全是误会,是我错了。没能事事以他为先,更没能护得住他。”他说。
“还好啦。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不能完全怪你罢。而且我看你现在也有心悔改,你去道歉,若他是个讲理的,肯定就不跟你计较了。”我道。
“……”他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惊奇,下意识瞪了下眼睛。
我不知他已经道过歉了,但对方却没能“原谅他”;亦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过怎样的前尘旧事,有过怎样的一段情一次伤;更不知有朝一日我在九重天上再与猴子提起今日,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并且从此在他那里落下一个绰号——“不讲理的”。
我道:“先不说这个,咱还说秀才的事儿。你既然是神仙,救人一命是轻而易举的事咧!”
“但这世上终究逃不过一命抵一命。若我救了他,这世上总会有另一人因此而亡。”他坦言。
“……”我默了会儿,转头望着虽然紧闭但四处漏风的破窗户,微笑着道:“你帮我把窗子打开,我想看看窗外的景色。”
窗外,秋天到了。
昙花总在夜里开,我肯定看不到了。因为我用自己剩下的半月寿数换了秀才的十二个时辰,又换了那株昙花的一次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