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童山下打量了我一眼,想来是他习惯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说假话,便以为所有人都不会说假话了,也不怀疑我所言非真,答道:“那本是金蝉子的《各传》,记载了他的生平。”
“哦,这样啊。”我应道,随在他身后出了藏经阁。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十分好奇缺了的那一句究竟是什么。
我突然想到,金蝉子的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我结出的桃子也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所以,那个更好的“上策”,总该不会是吃我的桃子吧?如此一来,我身上岂不担负了拯救苍生的重任?哈哈!
可是又想,这种推测未免有些太过荒诞了,毕竟我只是一棵歪脖树,又没有如金蝉那般尊贵的身份和万人敬仰的地位,更比不上他的样貌和气质。
我觉得,拿自己跟金蝉比,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任谁看了,也都会说欢喜哪儿哪儿看起来都比不过金蝉啊,比他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咧。
我心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沿着山道一路小跑着下了灵山。
“心里乱”,是因为得知猴子回来了。距离上次一别过了七八年,而且他走时又是那般情景,一日之内我经历数度悲喜,感觉如在梦中一般,后来猴子对我说的一切大多数都是恍惚的。
这几年中我时常回想那日,发觉他一句“等我”,似乎向我承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如今他回来了,我不知究竟该以何身份或者态度与他相见,是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呢?还是由着性子跑上去跟他抱一抱?
至于这“一路小跑”,却跟心急见到猴子断没有半点儿关系。实在是因为山道太陡,逼得我不得不加快了脚程,甚至几次三番险些从山上滚下来。
嗯…其实跟着急见猴子也有芝麻粒大点儿的关系啦。而且,路上我脚滑了几次,也确实滚了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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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连跑带滚到达山下时,发冠也晃得歪了,衣服也刮得破了,脸上蹭满了灰,鞋还跑掉了一只。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不能用一个“狼狈”可以形容的。
然而,山下并无猴子的身影,连金蝉与悟净等人的影子也没有一个。
上山的路不止一条,难道在我下山的同时,他们师徒四人已经从另一边山上,彼此走岔啦?
想到这种可能,我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猴子,这一路我所有的纠结和忐忑,也显得多余甚至可笑了。
我叹了口气,平复了下因为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垂下脑袋,精神恹恹地往我的草屋走。
路上看到小石子儿,便泄愤似得忍不住抬腿踢上一脚;遇到野草之类的,也忍不住泄愤一样上手扇一巴掌。
我不知自己的气究竟是哪里来的,只是觉得委屈。想我盼星星盼月亮地在山下等了猴子七八年,却连他取经回来的第一面都没见着,真的好气啊。
要是我方才没有下山,直接在大雷音寺门外等着就好了,定能遇得上他。现在可好,猴子进了雷音寺,要传经还要接受如来的封赏,或许又得陪金蝉将经书送回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