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军将士中,就没几个不好肉的,曲舜看他神色变化,怎会猜不到因由,陪笑道:“苏军师特意嘱咐这几日将军不能沾鱼肉,可能会恶化将军的症状。”
百里霂呻吟一声,按着头下了榻:“这个苏漓必然是故意整我,昨天还说搞不懂这妖术的来龙去脉,今天怎么又知道不能吃荤腥了。”
曲舜听他有些玩笑的意思,脸色也放松了些,将米粥端给他:“这点米还是我在伙头军里搜刮出来的,清晨便让他们煮上了,将军就着酱菜吃些吧。”
这极西之地所供的军粮根本没有稻米,吃碗细粥已算是奢侈,百里霂知道这是青年一片关护之心,心下慨然,若是道谢倒显得生疏,便只默默地低头吃粥。
曲舜等他吃完,收了碗筷,又道:“将军昨夜流了很多汗,我去打些水来给将军擦身吧。”
百里霂一怔,立刻道:“这些事让亲兵做就好,你被折腾了一夜,还是回营去小睡一会。”
曲舜的动作停顿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寂寞的笑容:“其实,一直给将军当亲兵也不错。”
这次青年没有那么听话,固执地取了水盆和手巾来,手指熟练地解开男人的衣带,将他身上那件薄薄的单衣剥了下来。
这在几年前做亲兵的时候,是曲舜再熟悉不过的事,男人的肩膀和胸膛依然宽阔,线条流畅得像是一只豹,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却还是狰狞地盘踞在百里霂的胸前和脊背上,像绽开了诡异的花纹。
曲舜用潮湿的布巾擦拭着男人肌肉均匀的脊背,不经意滑过肩胛下那道伤时,手微微一顿:“这是那年在北凉,将军被格日勒图的长刀刺中所负的伤吧?”
百里霂感觉到青年温热的指尖,背脊上不由掠起一阵战栗,低低“嗯”了一声。
那是一场并不必要的单马较量,曲舜清楚地知道那天格日勒图最想取下的性命是自己的,而不是百里霂。他低垂着睫毛,重新拧了水,又转到男人胸前,而百里霂始终半垂着头,并不与他对视。
擦着男人颈项的时候,可以清楚地觉察到手指下突突直跳的血管,那熟悉的脉动竟不自觉地让曲舜觉得眼眶酸涩,他轻轻叫了一声:“将军……”
百里霂微微侧过脸:“嗯?”
在他视线的上方,青年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水凉么?”
百里霂也顿了顿,方道:“不凉。”
至此,两人又都沉默了下去,并不再说一句话,等这番细致的擦拭结束后,曲舜取出一件干净的单衣给他披上,然后便要默默地退出去。
百里霂低声道:“曲舜,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曲舜迟疑地站住了步子,向百里霂看了两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两声咳嗽,紧接着帐帘一掀,苏漓走了进来。他一身尘土,显然刚下战场,神色倒还缓和,进门便道:“将军今日如何了?”
百里霂眉毛一抬:“这会子还不错,不过万一一会又被魇住了,动手伤了军师也说不准。”
“不妨,我随身带了银针。”苏漓笑了笑,拍拍袖子。
“今日又战一场?”
苏漓摆摆手:“小战,我看他们其实是想探探将军的情况,看有没有可趁之机罢了。”
百里霂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苏漓,我且问你,为何昨夜偷懒,换了曲将军来替你值夜。再有,为何趁机整我,说要戒食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