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国人聚居区傅家甸的疫情开始有所缓解,一些状况比较轻的病员甚至开始陆续出院。见到赵守宏的方法如此见效,罗刹国人和倭国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倭国人方面因为那位医生老师的关系,他们始终拒不承认肺鼠疫,自然不好意思来询问后金国人。
罗刹国人却不是如此,倭国侨民在冥北的属于少数,他们可以不闻不问,但罗刹国侨民众多。尤其是灾情最严重的哈尔滨,更是罗刹国人的天下,城里的罗刹国人甚至比后金国人还要多。
哈夫肯很快亲自到伍连德的办公处,希望能够邀请后金国医生过去看看。赵守宏对这些罗刹国人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是不会过去的。连带着他手下的生化医生也没有人愿意去,最后只好伍连德过去了。
实际上哈夫肯始终不相信有肺鼠疫这回事,他仍然坚信灭鼠才是最好切断传染的途径。之所以邀请后金国人,只是他发现后金国人似乎有对付鼠疫的特效药,他打算弄来一些化验找出其中配方罢了。当伍连德来到后金国人医院的时候,他发现这里的情况依然非常糟糕。在哈夫肯的这种理论指导下,罗刹国铁路医院竟毫无隔离措施。
在没有丝毫思想准备,也没有进行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伍连德已不知不觉地随哈夫肯走进了鼠疫病房。此时病房里躺着八个鼠疫病人,房门大开医护人员随意出入,甚至没人戴口罩。哈夫肯看到伍连德大惊失色的样子,感到十分可笑,在他眼里这个后金国人简直胆小如鼠。
为了不让罗刹国人小看,伍连德最终没有要求戴口罩。他在为病人们检查身体时,尽量把头抬得很高,避免接触到他们的呼吸。自从深入疫区以来,伍连德第一次感到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
在《自传》中,伍连德这样描绘当时的情景:“在这病室里的十几分钟,实在感到慌张;俟工作完毕后,方透了一口气。哈医生见到这种情形,觉得好笑;他认为他们已注射他的叔父所制的防疫针足够安全,不需要其他的预防工具了。”实际上伍连德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生化医生已经为他注射了中川生产的肺鼠疫疫苗。这些疫苗是真正对症的,比罗刹国人的疫苗更加有效。
面对哈夫肯的乐观,伍连德束手无策。几天的经历使他明白,后金国人的医生只能负责傅家甸的防疫事宜,罗刹人居住区是根本不可能染指的,这里的疫情如果始终无法得到控制,传染源就很难切断。
一天后,伍连德竟然迎来了一位志愿者高卢国医生迈斯尼。迈斯尼来华多年,曾是一名军队外科医生,时任天风北域医学院教授,跟伍连德是老相识了。迈斯尼的到来令伍连德十分高兴,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发生在哈尔滨的疫情告诉迈斯尼,并征询他的看法。但当他介绍完疫情以及自己肺鼠疫的结论后,他发现这位老朋友的情绪不太对头。
“亲爱的伍医生,我对你的理论是不认可的。我曾经参加过斋尼和香港等地鼠疫的防治,对于这种病症十分了解。我认为鼠疫就是由老鼠传播的,灭鼠才是问题的关键,至于病人隔离根本没有必要。”迈尼斯的话说的很不客气,简直就是在指责伍连德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