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1 / 2)

飞英搓搓胳膊,没有体会过,也不想体验试试,只追问:“那怎么说?有没有什么诀窍?比如送个荷包玉佩当做定情信物什么的?”

殷渺渺自己多有遗憾,便想着身边的人能心想事成,思量片时,笑道:“单独约她出去,去个安静的地方,真挚诚恳地说出心意就可以了。其他都是外物,有的话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然而,乔平终究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并非不信她,只是觉得两手空空,全靠一张嘴不够诚恳,思来想去,还是费心挑了件(直男觉得特别好的)礼物,这才递信给汀兰,约她出来散步。

天公作美,这是个好天气,夕阳缓缓沉落在海上,瑰丽的霞光映透了天际。仅容两人的小舟飘荡在海边,晚风吹过,安静又惬意。

乔平觉得时机不错,放下鱼竿,正色道:“汀兰,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为了钓鱼。”

“我知道。”汀兰坐在船头,深蓝的发丝随风摆动,橙红色的晚霞照在她银色的面具上,无端添了几分温柔。

“你知道?”乔平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又滑了回去。

汀兰瞧着他:“当然,这里又没有鱼。”

乔平:“……”他还以为是太紧张了,所以鱼都被吓跑了,原来是这一带没有鱼吗?

“你要说什么,直说吧。”

第471章

昨天晚上, 乔平拉着飞英打了老长的腹稿,准备从星星月亮谈到人生哲学,铺垫得差不多了再来一句含蓄的“山有木兮木有枝”,结果太紧张, 啥也没用上, 脱口就是一句:“我是想和你告白来着。”

汀兰愣住了。

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太阳沉入海底, 只余紫色的云霞,晚风骤然转冷,仿佛预示着不妙的结果。

乔平苦笑连连, 费心费力预演了数百次,到头来全都派不上用场。可话已经说出了口, 他干脆放弃了写好的台词, 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百年了,我觉得应该有个交代……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只是想说一声。”

汀兰静静地听着,此时才道:“你是个好人。”

“谢……谢谢。”乔平又苦笑了声, 仿佛除了这个表情,他也做不出别的回应了。

汀兰避开了他的目光, 远眺着一望无垠的海面,缓缓道:“其实, 我很敬佩素微, 她和慕天光分开了, 也没有什么怨怼。我怕我做不到。”

乔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起这个,但感受得到她的认真,故而耐心地听着。

“放弃别人,我怕他恨我,我被他放弃,也怕自己恨他。”汀兰说,“我的身体里,流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血——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乔平诚实地摇了摇头。

汀兰就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他。她的母亲,为了族人抛下了父亲,结果父亲却无法接受被欺骗的结果,亲手杀了他深爱的女人。薄情和重情,同时融汇在她的体内,那么她的血,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我希望永远不必做这个选择。”汀兰牵动唇角,“所以,对不起。”

乔平万万想不到是这么个缘故,迟疑许久方道:“你这算不算因噎废食?”

“算吧。”她道,“可我既不想变成我爹那样,也不想成为我娘那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开始。”

乔平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很多人都会面临类似的矛盾,每个人都在做出抉择,但没有哪个答案是一定正确,哪个又是一定错误的。可他也十分清楚,分手不相怨的爱侣终究是少数,大部分的情侣做不到好聚好散。

汀兰的身世如此坎坷,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他又如何能怨她?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

乔平苦笑,他都记不清是第几次苦笑了,说:“不要紧,你不用道歉。”他强打起精神,假作无事地说,“既然钓不到鱼,咱们就回去吧。”

汀兰应了声。

归途无言。

*

初恋折戟沉沙,乔平的情绪一落千丈,又怕继续待在万水阁叫汀兰尴尬,干脆找了个借口,到其他岛上溜达。飞英不放心他,硬是跟了过去。

如此一来,殷渺渺这里骤然冷清下来。

她的伤势逐渐稳定下来,拂羽给他换了温养的药方,不必再吃恶心的海蛤了,只是灵台受创严重,也无药物对症,神识一时恢复不过来,须得多睡少思,由身体自行修复。

这大概是殷渺渺记忆中最寂寞无趣的日子。每天除了睡觉喝药,便是坐着发呆,连看书都不能,用脑多了便头疼,时间一长,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在归元门里养伤的日子来。

那会儿可一点也不难熬,身上虽有伤,却是情浓时候,什么也不做,只瞧着他也觉得有趣,更不必说那张脸,光看便好了三分。

两相对比,愈发显出如今的寥落。

殷渺渺不想沉湎于过去,趁着日光不盛,起身去海边散步。

白色的沙滩和蔚蓝的海浪交叠,细软的砂砾摩挲着脚趾,浪花卷过脚背,带来舒爽沁人的凉意。她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如此往复几遍,天就渐渐黑了。

一连几日,她都在海边散步,累了就随地坐下,安安静静地看会儿浪涛,偶尔太倦,也懒得回屋,解开外袍铺在沙滩上,倒头便睡着了。

梦境纷至沓来。

她回到了风云会的秘境里。大雪封山,前路茫茫,风卷起两个人的衣袖,绕成了死结,他借机握着她的手,紧紧攥着不松开。可随后画面转变,成了伽蓝寺,那扇门扉关上,无情地隔绝了两人的视线。她下山去,走一步,心绞一次,到了山下,满头青丝已成霜雪。

自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晃多少年过去,昔日的恩爱蜜语,皆成过眼云烟。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会做这样的梦。想叫“天光”,可很清楚他已然离去,忍着不开口,可心底又觉得空落落的,嘴边的话都融成了热泪,顺着眼角淌下来。

梦就醒了。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屋里,窗外明月高悬,垫在身下的外袍上结着一层盐粒,多半是后面涨了潮,洇湿又被烘干的。

而会做这一切的,必然是叶舟无疑。冲霄宗的其他弟子并不住在这里,只有他说住惯了没走,住在岛的另一头,算是照应着她。

殷渺渺轻轻叹了口气,倦而累,懒得梳洗,翻个身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