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时,殷渺渺终于检查(糟蹋)完所有的灵植,一无所获。
“猜错了。”她伸了个懒腰,愁眉苦脸。
露华浓袖手挑灯:“今晚休息吗?”
她摇摇头:“你去睡,不用陪我。”
露华浓没有逞强,他的身体不比过往,想要多陪伴她些日子,就必须注意休养,最好按照日出日落的自然规律,天暮睡下,清晨起身,如此才能在世上留久些。
何况,他现在时时陪伴在她身旁,不再患得患失,心中安然,性子跟着平和下来,拈酸吃醋成了小小的情趣,而不像是过去大喜大悲,伤神又伤身。
“我再给你沏壶茶。”他泡了一壶浓茶,又切了个果盘给她,“想不出来就不要费神了,兴许不去想就反而找见了。”
“知道了。”殷渺渺吻了他一记,“你早些休息。”
露华浓抱了抱她,转身回屋去了。
书房里重归宁静,窗外风吹过,月色笼罩的竹影摇晃。
殷渺渺托着腮思量良久,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要说有什么东西是只有她自己能找到的,非这笔记本莫属。
它的存在也的确很特别。
闲聊时,她问过任无为这本笔记的来历。
任无为说是在一处洞府里得来的:“洞府的主人来自一个穷苦之地,没有玉矿,做不成玉简,所以那里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习惯以兽皮记载文字。这册子是专门炼的法宝,可以记下比玉简多得多的内容,水火不侵,难以损坏,除此之外没多大用处,也不晓得你为什么喜欢,一直带着不离身。”
笔记本的作用在失忆后一览无遗,要是没这本笔记,殷渺渺怀疑她现在还在凡间蹉跎呢。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一件法宝,有没有可能记笔记之外还有别的用途?
殷渺渺首先尝试了一下器灵存在的可能性。书房里有文房四宝,她提笔蘸墨,在空白页上写:[你好?]
等了等,没反应。
[有器灵吗?]
没有。
她割破了手指,用一支小羊毫蘸了鲜血,又试了一遍。
仍旧失败,日记本的原主人并不是切片魔王的脑回路。
排除一个错误选项,殷渺渺又试了试“芙蓉飞燕”的关键词,结果查无此词条。
难道猜错了?
*
“莲生,莲生!”
露华浓是被殷渺渺的叫醒的,彼时天色才蒙蒙亮,淡青色的天暮中悬着几颗星子,他借着幽微的晨光起身,草草披了件衣衫,声音沙哑:“怎么了?”
走到外面才发现不止是殷渺渺在,任无为都被她叫了过来,正坐着喝茶,不过元婴很少睡觉,他精神好得很。
露华浓的困意顿时不翼而飞:“见过真君。”
任无为不在意繁文缛节,摆摆手:“免了免了。”
露华浓坚持行完一礼才问:“怎么了?”
“莲生。”殷渺渺眸灿如星:“你有没有雨水、露水、雪水、泉水?”
露华浓懵懵懂懂:“有是有,你要泡茶?”
殷渺渺摊开掌心,一朵干瘪的白色小花映入眼帘:“看。”
露华浓这下是真的清醒了:“指尖莲吗?”
“八成是,我在书页的夹层里找见的。”殷渺渺口含笑意,果然自己最了解自己,怎么藏东西自己猜得到而别人猜不到?用前世的记忆。
有本著名的魔法小说提起过一个情节,珍宝藏在镜子里,只有想要得到但不想用来做坏事的人才能得到。她就试了试“魔镜”的关键词,结果在那一页的笔记里发现了两页粘起来的书页,撕开它,干枯的指尖莲就在其中。
“你取水来,我们看看能不能让它活过来。”
指尖莲的生长条件非常刁钻,要雨水、露水、雪水、泉水各十二钱,混合在一起后才能存活,堪称奇葩。
幸好露华浓平日里对茶道颇有兴趣,什么梅花上的雪水、芍药上的露水、晴空下的雨水和山涧里的泉水都有,很快就按照要求兑了出来。
白瓷盆里,四种水兑出的依然是水。殷渺渺小心翼翼地把干花放了进去,未几,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干枯成薄薄一片的花瓣一沾到水就变得饱满润泽起来,待整朵花完全浸入水中,它就完全变了模样。
洁白如玉的茎干,半透明花瓣含苞待放,苍翠欲滴的荷叶舒展来开,荷香四溢,浓郁的灵气融入水中,无色的水质渐成乳白色,竟然有了灵泉的样子。
任无为啧道:“不愧是天材地宝啊,厉害厉害。”
殷渺渺盯着指尖莲挪不开视线,隔着松脂看不清模样,这会儿真真切切看见了才晓得“芙蓉飞燕”的称呼再贴切没有了——它连花带叶才火柴大小,无风自摇摆,可不就是如飞燕掌中起舞么。
露华浓怔怔瞧着:“真美。”他种过很多品种的莲花,没有哪一种能比得上指尖莲的灵性,分明就是凡间花卉与瑶池仙葩的区别。
殷渺渺道:“现在可以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吧?”
任无为点点头:“抢了指尖莲,怪不得人家要追着你跑呢!我以为是你倒霉,没想到是你自己作死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实证明是值得的。”
殷渺渺可以大概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
她去调查段熙被夺舍一事,意外发现了他在秘密谋划什么,极有可能得知了迷心花的存在,接着,她从某个渠道得知了“芙蓉飞燕”(为何只有半句仍旧是未解之谜),却不知道是何物,问露华浓,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