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的官道横亘在黄沙和群山中,而回姑苏城的马车与军队在官道上行驶着,拉出一条细长的队伍,仿佛日出通向日落。并没有人言语,只有马蹄声,脚步声,还有铁链叮叮作响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
与来时不同的是,多了一群犯人。他们被铁链铐住手和脚,排成一长排,头发散乱,身上凝结着血块,被人赶着前进,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链的声音。
回程的路上来了好几波暗杀的,每次都留下几个人证,打穿琵琶骨之后加入囚车的队列中,军队们已经熟悉到都不用惊动宋慎远。
而此刻那辆宽敞的马车中,却依旧是悠悠茶香。
宋河已经靠着宋慎远身上睡着了,闭着眼睛,头发柔软的散落在他的膝盖上,睫毛微微颤动,乖巧又安静。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她脸上,似乎已经白得透明。
宋慎远让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脱下狐裘搭在她身上,他手上捧着书简,却只是凝望着她的睡颜。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拿笔提腕写些什么,一只紫檀狼豪在他的手下微微移动,马车虽略微颠簸,他写字的手却很稳,一笔一画,一撇一捺,甚为珍重。
待宋河醒了,缓缓睁开眼睛,他便把书简合上,搁下笔。
“王爷,大约何时到呀?”宋河的声音还带着些惺忪的睡意。
“明日一早。”宋慎远把狐裘向上提了提,重新盖住了她的肩。
宋河声音小了些,“回到宫里你会娶洛水吗?”
“不会。”
“可是皇帝赐婚,说祭祀大典结束之后你们就完婚。”
“我回去劝钦天监今年不适合祭祀大典,推到明年。而父王这些年耽于炼丹,成仙之术,已经老了,明年如何也并非是定数。”宋慎远轻描淡写的说。
...这话也太大逆不道了,这不是在诅皇帝死吗。
宋河决定不应他,听到他说不会娶洛水,也就放下心来。
有时候宋河真的觉得还挺对不起洛水的,一直在她和哥哥之间从中作梗,如果不是自己,估计二人很早以前就成亲了。但这天下这么多好男儿她不选,偏生要来同自己抢哥哥。
很多时候两个人互相敌对,并非是因为谁对谁错,而是因为他们生来就站在对立面。
就像是太子宋城懿于四皇子宋慎远一样。
这次派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来害宋慎远的就是宋城懿,甚至那暗杀楼也是皇后的人专门救下来,用来刺杀他,当年皇后为了致他于死地,甚至串通敌国,在黄原之战中埋伏。从各处渗透,无孔不入。
那宋城懿是坏人,宋慎远就是好人吗,当然并非如此。面对宋城懿的党羽宋慎远一派从不心慈手软,陷害,污蔑,暗杀,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到现在两党也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这世间的事,并不能单单说一个坏事好事。
这世间的人,也不能妄下论断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过,这次宋城懿着实用力过猛而失了分寸,让他的把柄落在了宋慎远手里。
这次逼问这些囚犯的时候,直接把他们逼到了生理的极限,根本就不是求生欲与意志力的问题,而是疼到了人所不能承受的范围,所以无意识的全部招供。
宋慎远条理清晰,环环相扣的把这次牵扯到的所有人与事都整理成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只要呈给皇帝,太子一党刺杀之事便会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