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知道了。”

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蕴纯拍了拍胤祾的手。她知道儿子的委屈。每个孩子都希望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好，希望在父亲心情自己是最好的儿子，希望父亲看到自己的优秀。可是皇家不比寻常人家，有些太过优秀也不好。尤其是已经皇太子存在，其他皇子若是比皇太子优秀必定会遭打压。

这时候蕴纯也不希望儿子过早的冒头被康熙打压。

“你弟弟你，那你盯着些，莫让他冲撞了太子。还有在你皇阿玛心里先是皇太子，才会是你们一众兄弟。所以对太子你无需与他如何，你只需明白你皇阿玛想要你如何就行了；当然额娘并不是让你自己的主见，只是你的主见不能违背你皇阿玛的意思，至少明面上不能。”

“儿子都记住，让额您操心了。”

“记住就好。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恭敬，毕竟你还是你皇阿玛的儿子，当父亲的终归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孝子的。父子父子，这父与子之间当如何，你自己去体会，这个额娘教不了你太多。”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最是多复杂多变，尤其是皇家父子之间。

这个度太难把握，蕴纯自己也没底，教不了儿子什么。

“额娘您刚刚三种宫女，这第三种包衣世家的宫女有何不妥？”

“额娘正要和你说这事，比起前两种，这第三种更要防范。”

“你可知道包衣旗人？”

“儿子知道，包衣奴才就是皇室与八旗旗人的奴才，专门伺候皇家和旗人的奴才。”胤祾一脸不以为意。

“不错，这包衣奴才就是皇家与八旗旗人的奴才。这包衣旗又可分为上三旗包衣和普通包衣。”

“上三旗的包衣旗人主要是服役于皇家，而普通包衣旗人则是服役于宗室和八旗旗人。一直以来皇家也好宗室及八旗旗人也罢，都只将包衣旗人当成奴才，一直无视忽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包衣旗旗人的变化。

众人皆只因为他们是包衣旗的，所以很多人都看轻了他们；却不知道这包衣旗中也有许多有才有大志向之人。尤其是上三旗包衣，尤其是上三旗包衣中的包衣世家。这些包衣世家的势力远比大部分的旗人要强大得多，尤其是在宫中。”

“后宫是女人的天下，包衣世家的女子亦想在后宫争一分天下。因为后宫的女人，也包括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包衣世家的女子都是世家精心培养的，她们心段心计了得，差的只是一个出身。除了出身之外，论容貌手段心计，后宫许多嫔妃不如何她们。”

“在你皇阿玛的后宫曾有几个包衣出身的嫔妃宠冠后宫，当年的端敬董氏，乌雅氏姐妹，戴佳庶妃，定嫔万琉哈氏和良贵人卫，还有现在的章佳庶妃及万琉哈庶妃。尤其是良贵人和德贵人二人，二人荣宠时你额娘我都要避其锋芒。当年后宫嫔妃斗得异常惨烈，不知多少龙胎在争斗中流产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胤祾听蕴纯这般说，伸手紧紧握着自己额娘的手：“额娘您当年生下儿子一定很辛苦吧。”

额娘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但后宫的事情他身处宫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其是二十年时，他记得当年宫中有很多怀孕的嫔妃，可最后他只是多了两个妹妹。额娘当年怀上他保护他将也平安生下来，一定很辛苦。听红姑姑说过，在他之前额娘还怀过一个哥哥，只是哥哥没保住。

听儿子心疼体贴的话蕴纯心里很是欣慰。

“与你平安出生额娘的喜悦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包衣在宫中势大，若不是太皇太后早年压制包衣出身的嫔妃不许她们生育皇子，若不是太皇太后不喜包衣出身低微的嫔妃，若不是大清需要留着满旗血脉的皇子；依包衣旗女子的手段，依你皇阿玛对包衣旗美貌嫔妃的宠爱，这后宫早就是包衣旗女子的天下。”

这倒不是她损康熙，康熙的确喜爱年轻美貌的宫女。几乎每年小选最容貌最出挑的宫女都被清乾宫选去了，乾清宫后殿养着宫女也不比后宫有名有份的嫔妃少。

“幸亏是有太皇太后压制，也是因为你皇阿玛是个明君，所以包衣世家出身的嫔妃才没在这后宫掀起大浪。”当然其中她也出不少了力，至于她压制了德贵人，没让后宫再出一个包衣德妃。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跟儿子说后。

“然，即使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压制，但包衣嫔妃依旧能在这后宫争得一分天下，出了定嫔和德贵人良贵人等人。她们不仅为皇上诞育皇嗣还母凭子贵力压八旗嫔妃晋位嫔主贵人。再看如今后宫，万琉哈庶妃前年生下十七阿哥，去年章佳氏庶妃生下十八阿哥，如今宫中还有几位庶妃怀孕，这些庶妃多是包衣宫女，若是都能平安生产，必能母凭子贵晋位。”

章佳庶妃去年十月才生下十八阿哥，如今十八阿哥才几个月大，章佳庶妃现在却已经又有两个月身孕了。这章佳氏不仅得宠，还有德嫔一样能生。

“这事额娘要提醒你，虽说包衣嫔妃出身低，但她们生育的都是皇上的子嗣，不管她们出身再低她们的儿子与你们一样都是皇上的皇子，是你们的兄弟。”

蕴纯这是想提醒胤祾莫因为其他阿哥生母出身位份低而轻视他们，身为同父兄弟，皇上定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轻视别一个儿子。

见胤祾点头蕴纯才继续说道：

“后宫尚且如此，那你可想想包衣世家的女子在宗室王公大臣们后院会又会如何？”

“据额娘所知，现在宗室王公府第后院就有不少得宠的侧福晋侧夫人都是包衣女子，她们都是因为能生养，母凭子贵被抬为福晋或是侧夫人的，还有少数是因为得宠被抬位。甚至有些后院，除了包衣女子所出的子女之外，其他人不管是嫡妻还是八旗女子室妾都没有孩子。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额娘您是说照如此这些宗室王公的爵位都会由包衣女子所出的孩子继承。”

胤祾点出其中重要一点。不愧是她儿子，很聪明，一语中的。

“不错。若是宗室王公的子嗣都是包衣女子所出，他们爵位自然就只能由包衣女子所出的儿子继续。不过这还不是全部，你再往深处想，为什么这些宗室王公的后宫只有包衣女子能生下儿子而其他人包括嫡妻再内都没有孩子。”

“额娘您是说那些包衣奴才害得其他不能生养。”

胤祾震惊不已。

“不仅是如此，是包衣奴才控制了宗室王公的子嗣。”蕴纯扔下一惊天大雷。

“这，这怎么可能？”

胤祾被自己额娘的话给震傻了。

“怎么不可能？不管是皇宫还是宗室王公府第，伺候主子的奴才都是包衣奴才。这些都包衣奴才就如同一般家人府里的家生子一样，全家人都在一个府里侍候主子。你想想，若是这些奴才他们的女儿妹妹孙女侄女成了姨娘侍妾，甚至怀上男主子的子嗣，你说他们是帮忙自己的女儿妹妹孙女侄女，还是帮女主人？若是他们的女儿生下的子嗣是男主子唯一的儿子，那男主子的爵位便能他们女儿的儿子继承，你说他们还会让女主人生个孩子吗？还会让其他人生下孩子吗？还有让其他人生下的孩子活着吗？这些奴才在主子身伺候，没有人比他们更容易对主子下手了。”

胤祾被蕴纯番话说得目瞪口呆，无从反驳。

“这便是利益与权势的诱惑。只是要是人谁就没有不受利益，权势，名声等驱使的。宗室王公家只是为了个爵位尚且如何，若是在宫中若是为了皇位呢？”

最后蕴纯压低声音说道：

“额娘，你是说那，那些包衣奴才是打的皇位的主意……”

胤祾都被蕴纯这番话给吓住了，忍不住怀疑起伺候他的包衣奴才来。

“莫慌。额娘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吓唬你，额娘只是告诉你有这样的事情存在，让你有对人有警惕之前，不要轻看任何人，哪怕只是个包衣奴才。”

“你也莫怕。你是主子，他们是奴才。虽然奴才们有野心，但你当主子就是要学会如何控制利用奴才的野心，控制奴才，让奴才为你所用，只要你做到这些，既然包衣奴才势力再大，你也没有什么可畏惧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