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东霆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无言以对。
沈曼清恼羞成怒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愤然离去。
她通过各方的打探,多少了解到,天雪的案子非常的棘手,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如果罪名成立,那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沈曼清一下子就慌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找上了颜建辉。
时隔二十多年,沈曼清无法形容站在颜氏企业楼下时的心情,她拿着手机,忐忑的拨通了颜建辉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了,那一端传来颜建辉久违的声音,虽然苍老了许多,却依旧沉稳而富有磁性,那一刻,沈曼清几乎落泪。
她紧握着手机,哽咽着,半响才说出一句话,“建辉,是我,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颜建辉当然不会拒绝,两个人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即便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但毕竟是二十几个年头,七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分离,彼此难免生疏了。
颜建辉点了两杯咖啡,一杯蓝山,一杯焦糖玛奇朵,却没想到,现在的沈曼清,已经不喝焦糖玛奇朵了,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抱着hellokitty的无知少女。
她的指尖胡乱的搅动着银勺,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这些年,过得好吗?”最终,还是颜建辉率先问道。
沈曼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些年,独自身在国外,忙工作,忙科研,忙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忙的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他。
“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不好。”沈曼清微微苦笑着回道。
颜建辉神情微暗,叹息着继续说,“当初你不告而别,我也满世界的找过你,可是,沈伯伯不肯透露你的行踪,再之后,就传来你和沈立峰结婚的消息。”
沈曼清眼眸渐渐的有些湿润,苦涩的说道,“当初我们犯了那么大的错,把婉茹姐害的那么惨,我们都是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的人。所以,我在父亲的安排下,躲了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和你彻底了断。”
沈曼清说到此,声音微微哽咽,又有些激动,随后继续说道,“至于我嫁给沈立峰,只是权宜之计,是因为我当时怀了天雪。建辉,天雪她……”
“我知道。”颜建辉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深沉而伤感。如果,如果当初他知道曼清离开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他是不可能对她们母女放任不管的。
“颜飞第一次带天雪来家里,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并且,她对花生过敏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了,后来,我让颜飞拿了一根天雪的头发去做dna,知道她就是我的女儿。”
“那你知不知道,雪儿她被抓了……”沈曼清的声音再次哽咽,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天雪还怀着身孕,沈曼清几乎无法想象,她被关押在看守所中的日子会多难捱。
颜建辉沉声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我已经通过手中的关系,在打探这件事,目前的证据,的确对天雪很不利,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颜建辉在,我一定不会让我们的女儿有事的。”
沈曼清哭着点头,并强调着,“天雪不会杀人的,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我相信雪儿一定是被冤枉的,都是慕东霆那混球惹得桃花债。”颜建辉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一面,沈曼清与颜建辉为了天雪的事急的焦头烂额,四处奔走。而看守所中,天雪第一天做完笔录之后,就被关押起来。她表现的一直非常平静,不骄不躁,安安分分的等待着司法程序,立案,起诉。
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让她感到意外的,第一个来探视的人,居然是慕东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沉浸在林初夏死去的阴影中吗?他不是应该忙着给林初夏办葬礼,料理后事吗?怎么还有时间跑到这里来看她,难道是跑来质问她为什么要杀害林初夏?呵,人都死了,他的质问与指责还有什么意义。
天雪在两名女干警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屋子,而慕东霆就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俊颜微憔悴,眼中有淡淡的血丝。
天雪淡然的在他对面坐下,低垂着头,手上戴着冰凉的手铐。
“怎么才一天就瘦了这么多,在这里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吧,雪儿,你再忍一忍,我会尽快想办法接你出去的。”慕东霆的声音暗哑颓然,这是他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完全的出乎天雪的意料。
天雪清冽的眼眸微微眯起,静静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在他漆黑而深邃的墨眸中,她看到了清晰的担忧与焦虑,他,是在担心她吗?
“林初夏不是我杀的。”半响的沉默后,天雪淡漠而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我相信。”慕东霆几乎是毫无犹豫的说道,语气和神情都是认真的。
之后,又是沉默,他们面对面的坐着,毫无话题。
天雪坐的久了,身体有些僵硬,她稍微挪动了下手臂,腕间的手铐就发出碰撞的声响,时刻的提醒着她,她现在是一名被关押的囚犯。天雪微微牵动唇角,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自嘲。
而这声音,同样刺痛了慕东霆,他低敛了凤眸,极好的掩饰了伤痛之色。而后,却听到淡淡的声音再次从对面传来。
天雪看着他,淡落的说道,“东霆,林初夏死了,你难过吗?”
慕东霆显然没想过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片刻的错愕后,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他说难过,天雪会失望,如果他说一点也不难过,那一定是骗人的。毕竟,他和林初夏之间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雪儿,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天雪再次沉默了,即便慕东霆不答反问,她也懂得了他的意思。她恨他,怨他,亦如他怨恨林初夏。而如果有那么一天,慕东霆死了,她一定也会难过,亦如他会为林初夏伤心。
只因为,曾经那么深深的爱过,或许,如今仍然爱着。
“雪儿,昨天,你和林初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慕东霆仍是忍不住询问。只有了解了真相,他才能想办法解救天雪。
天雪看着他,凝聚的目光渐渐的涣散,声音飘渺而暗哑,“昨天,林初夏突然跑到别墅来,她对我说,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还说你已经承诺了她,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就交给她抚养。她说了很多话,好像是要激怒我。我没有力气和她争执,就上楼休息了,而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天雪非常平淡的陈述完事实,她并非第一次陈述,昨天做笔录的时候,她已经和警察
说过,今天,不过是原封不动的再说给慕东霆听。
而她一字一句,慕东霆却听得心惊。他知道天雪不会说谎,而这些话,这种事也的确是林初夏能够说出来,做出来的,她的心机之深,慕东霆早已经见识过。在他面前,林初夏温柔似水,楚楚可怜。而面对天雪的时候,她可以用尽语言和手段,刺激天雪,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唯恐天下不乱。
呵,由始至终,林初夏都没有明白,即便没有沈天雪,他和她也回不到当初。他的心,不在她那里了。
“雪儿,现在轮到我问你,你愿意相信我吗?我重来没有给过她任何的承诺,更不会把我们的孩子交给她,我和她早已经结束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或许,也只是为了激怒你。”慕东霆沉重,又无奈的说道。
而天雪只是淡然的一笑,三分讽刺,七分苦楚。她站起身,微低着下巴,迷茫的看着他,迷茫的嘀咕了句,“我相不相信你,真的还重要吗?林初夏已经死了,而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说完,冷漠的转身,在两名干警的押解下,走回了关押室。
走出看守所大门,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扬扬洒洒,仍人心生莫名的忧郁。
慕东霆靠在门口的廊柱上,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沉闷的点燃了一根烟,淡漠的吞吐着烟雾,一双凤眸敛得极深,深的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