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尽头,她看到很远处立着的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站在那里,像站了千万年之久,显然苍白而又寂寥。
隔得太远,萧央看不出他是谁,亦无法辨出他的神色,不知为何,萧央心里忽地一紧,灵魂深处似乎有个东西不安的动了动,但也只是一瞬,又再次归于沉寂。
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再抬起头时,他已经转身走了。
她唤抱石,进来的却是夷则。她小脸苍白,稳了稳心神,才道:“抱石呢?”
夷则垂首答:“淡秋伤寒有些严重,她去照顾淡秋了,奴婢替她值夜。”
萧央想了想,低声问:“方才有没有人进来过?”
萧家带来的护院虽多,但在寺中守卫必然没有在萧府严密,若真是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到她房里来,那也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她却直觉那个人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只摆了个小木瓶进来了。
夷则脸色不变的回道:“奴婢一直在外间,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萧央按了按额头,压下那股莫名的心慌,躺回到床上。
夷则替她挂好床帐,踏出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小木瓶,似一道惊雷滚过,她忽然想起这只小木瓶的来历,惊讶的险些惊呼出声,那竟是……竟是摄政王的手笔?
大约还是六七年前,她清楚的记得那时正是辰月,庭中石榴花开得殷红似火,重渊命人将宝庆楚家的别苑买了下来。许多时候,夷则去向重渊复命,都是在那座别苑里。
重渊坐在一株百年的梨木下,手中拿着刻刀,细心的雕着什么,他之前并没有学过雕刻,于是雕坏了很多个。开始时,夷则甚至看不出他手中雕刻的是什么,也不知是雕到了第多少个的时候,才终于有一个完好的,他托在手中打谅,夷则看清了,那是一个小小的木瓶,没有任何花纹修饰,只隐约在瓶颈处刻个两枚小字,她看不真切,也不敢细细察看。
他托着那个小瓶看了许久,夷则以为他雕刻了这么多终于能雕刻一个成品自然该是欢喜的,然而她再次悄悄抬起头时,却看见他的眼神冷淡而又复杂。
夷则转头看向床帐里的那个女孩,她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次日一早,萧央就起床跟纪柔一起去了萧老夫人那里。
纪柔看她眼下有一圈青黑,便问她是不是没睡好。她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便说些别的岔了过去。
一会儿萧家人要一起去各殿拜佛,之后萧老夫人还要为老太爷念佛讼祷,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都是各有所求。
萧老夫人拉着纪柔道:“你一会儿也去求一求送子观音,老大只有承哥儿一个嫡子,也该再添几个孩子了。”
纪柔脸顿时就红了,她还没和萧玠圆房,这孩子从哪里来?却也声如蚊蚋的点头应了。
几个姑娘也跟着去了大雄宝殿,萧宁因为昨天的事,兴致一直不高,直到看到旁边有摇签问姻缘的,才眼睛一亮,非要过去瞧瞧。
刚到了近前,便见许妙婵正从那里过来。
萧宁一下子就垮了脸,正好萧老夫人从偏殿出来瞧见了,忙招呼许妙婵过去,又让知客师父寻了间厢房,请许妙婵喝茶。
萧老夫人笑道:“昨天便听我这几个孙女说起了,五丫头最是不懂事,许姑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许妙婵微笑着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