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熹看她一眼,唇角微扬,也低了头,吃了那送到嘴边的鱼片。
于是,他们两人便坐在乾元宫偏殿里,一人端着一碗粥,你一口我一口的,竟还真就是把两碗热粥都给喂完了。
傅长熹看着甄停云沾着粥水,红艳的双唇,将粥碗搁下的时候,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甄停云则是后知后觉的揉了揉自己有些鼓起的小肚子,觉着自己大概是吃撑了,嘀咕道:“以后再不陪你喝粥了,我都喝撑了!要再这样,腰都要粗了。”
傅长熹见她搂着肚子似乎很不舒服,只得伸出手,也帮着揉了揉。
因他力道温柔,这么揉着,胃里居然还挺舒服的。
甄停云索性便也不管了,懒洋洋的把头靠到了傅长熹肩头,鼻尖还能嗅到傅长熹衣襟上染着的龙涎香气,萦绕不断,仿佛是小勾子一般的勾着人的鼻子。
在这熟悉的香气里,甄停云不觉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问起了自己先时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你之前和傅年嘉在偏殿都说了什么啊?”
第145章 夜深廊下见
听到这个问题,本已缓和了脸色的傅长熹不觉便蹙起了眉头。
连给人按揉小肚子的手都跟着僵住了。
枕在他肩头,正昏昏欲睡的甄停云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由睁开眼睛,转目看他,问道:“究竟怎么了?”
傅长熹这般的反应,甄停云不觉也有些着急,下意识的便要从人怀里挣开来。然而,傅长熹的动作却比她的反应更快,立刻就把她按回了怀里,然后道:“也没什么,你别太担心了。”
甄停云睁大眼睛,杏眸圆瞪的看着他,明显是不信他的话。
傅长熹心情显然也不大好,下颔绷得紧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神色。但他还是有些生硬的开口转开了话题:“停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要生几个孩子,儿子还是女儿?”
甄停云这什么鬼问题啊?!
甄停云真有点坐不住了,支起身体,伸手要去探傅长熹的额头,怀疑着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傅长熹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很快便抓住了她探向自己额头的素手,合拢着握在了掌中。
然后,他才沉声解释道:“年嘉说,自孝宗起,皇家子嗣便极艰难,孝宗皇帝膝下几个儿女,活到如今的也只有我与燕王。先帝也只一个独子,轮到年嘉,他亦是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日后子嗣艰难。所以,他希望能够从我这里得个允诺。”
甄停云并不知道梦里的傅年嘉究竟是生没生儿子,只是听到傅长熹这般说法,心里已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转目去看傅长熹,咬牙问道:“什么许诺?”
傅长熹并未立时应声,而是试探着伸手去搂甄停云的肩膀。
甄停云却哼了一声,用肩头将他的手给抵开了。
傅长熹只得把手收回来,揉了揉鼻子的鼻尖,轻声道:“他希望我能答应他:如果他即位后没有子嗣,我能挑一个嫡子送去京城,由他抚育,承继帝位。”
甄停云挑一个?嫡子?”
傅长熹沉默的看着她,然后点头。
甄停云不敢置信的看着傅长熹,确认道:“你答应了?”
傅长熹仍旧是点头,神色如平日一般的冷定。
甄停云也跟着沉默,半晌,她忽的伸手,揪起身侧的宝蓝色引枕,用力的砸到傅长熹身上。
她简直要被傅长熹气得说不话来,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的:“你现在就只有北疆那一窝的毛茸茸,哪来的儿子许给他?要是只有一个儿子呢?要是只有女儿呢?有你这样做爹的——儿子女儿都还没出来呢,你就直接把人送出去了?!”
傅长熹却道:“倘年嘉无嗣,论及亲缘,也的确是我们的孩子最为合适。既如此,送去京城,交由年嘉抚育,对孩子来说也是好事甄停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是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生气,气得双颊鼓鼓,反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傅年嘉就一定没有子嗣?”
“倘若他有子嗣,那么这个约定自然也就不作数。”
哪怕是此时,傅长熹的语调依旧是理智且沉静。
不知怎的,在他这样沉静的陈述中,甄停云激烈的情绪竟也稍稍平缓了些。
傅长熹打量着她的神色,接着道:“再说,山陵崩后还有国丧,孩子的事情还没得很其实,甄停云理智上也知道傅长熹他说得都很有理,自己这气实在是没原由的——毕竟两人如今都还没有圆房,孩子什么的自然也是没影的事情。而且,如果傅年嘉有了自己的子嗣,傅长熹与他说过的这些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
可是,她就是说不出的生气,索性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人,再不去理身后的傅长熹。
傅长熹叹了一口气,伸手从后环抱住她,附耳问道:“时候也不早了,我抱你去沐浴?”
甄停云扭头不看他:“不用你!”
见傅长熹态度镇定,一如往时,她就更气了,气得双颊微红,鼓起脸颊道:“我自己去!难道没了你,我还能被水给淹死不成?”
闻言,傅长熹十分谨慎的顿住声,先是仔细端详了下她气鼓鼓的小脸蛋,然后才笑叹道:“你这样的确实是淹不死。”
顿了顿,他补充道:“毕竟,河豚是会水的嘛。”
甄停云
好气,居然连吵架斗嘴都斗不过!
最后,甄停云还是没有吵过傅长熹,反到是被人抱着去了净室,两人自己动手,擦了一把。
擦洗到一半的时候又要吵起来,说话间险些就把那盛满了水的浴桶都给踹翻了。
也正因此,等到两人擦洗过后,一同躺倒在榻上的时候,甄停云不免也觉疲倦,头才挨着枕头便生出了困意。
也就在此时,傅长熹又从枕边凑了过来。
他那头微湿的乌发随之垂落而下,如同暗色的长河,无声的流动着。而他寝衣则带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如空气里的暗流,沉沉的压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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