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还抬手翻了一页书,按在书页上的指头白得几与纸页一色。而她的目光仍旧凝在书上,似乎并不在意身后那个只着寝衣的新郎,毫无半点新娘子的自觉。
傅长熹:“……”
傅长熹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干脆不说废话,直接抬步上前去将那卷书从甄停云手中抽了出来,平静而果断的道:“睡觉!”
虽然他并不想做什么,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新婚夜里,新娘坐在桌边熬夜看书。
熬夜干事的话,他到能考虑一下。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洞房,屋中只余下两人,两人身上又都穿着寝衣,傅长熹看着甄停云的目光渐渐的深了下去,脑中不知怎的倒是想起了那些以往从未有过的杂乱思绪。
甄停云就像是感觉敏锐的小猫,立刻就意识到了傅长熹那幽深的目光,缩了缩脖子,然后便仰起头,理直气壮的道:“不是你说的吗?这龙凤喜烛‘得点一晚上,夫妻才能永结同好,永不分离’,我这是一边看书,一边守着烛火啊……”
傅长熹从未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一时都怔住了。
见状,甄停云眨眨眼,干脆将他也拉了下来,叫人坐在自己身边:“要不,我们一起守着?”
傅长熹抿了抿唇,薄唇线条紧绷着,面容微微有些冷肃。他没有应声。
既然不应声,甄停云只当他是默许了,眨巴下眼睛,紧接着便又得扯着傅长熹的袖子,寸进尺的提出要求:“有几个地方,我没看懂,你能和我说一说吗?”
傅长熹仍旧没有应声。
甄停云就当他这是答应了,欢喜雀跃的凑过来,伸手将书卷重新给抽了回来。她十指纤纤,抓着书卷翻了翻,很快便将自己之前看到的几处疑难一个个的指出来,然后又一个个的问过去。
傅长熹:“……”
…………
傅长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一个好端端的新婚夜给折腾成看书答疑夜的。
事后回想起来,甄停云抓着他的袖子,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他时,乌黑的眸子映着烛光,亮晶晶的。
那小模样确实是十分的讨人喜欢,更是叫人心软。
就连她用细指抓着人寝衣袖子,红唇微动,说出的话也是又软又绵,还带着一丝丝的甜。
如果,她问的不是“这里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这题目是我理解错了吗?”这种问题的话,估计还能更顺耳一些。
总之,傅长熹就这样如柳下惠一般的抱着自家王妃看了半个晚上的书,眼见着桌上的描金绘彩龙凤喜烛渐渐燃尽,甄停云终于没了理由再守着,只好乖乖听话,被傅长熹抱上了喜床。
甄停云原就累了,心神稍稍一松,乌黑的眼睫便跟着垂落下来,不一时便靠着枕头睡着了。
傅长熹揣着一肚子的气给她拉被子盖好,到底还是不高兴,忍不住拿手指尖戳了戳小姑娘那嫩生生的小脸蛋。
嫩豆腐一般,又软又滑。
还有点儿弹。
傅长熹忍不住多戳了几下,戳着戳着,不知怎的就觉心下一软,闷在肚里的那点儿气也都散了。
拉了拉被子,他便也跟着躺了下来,就靠在甄停云的那个枕头边上,两人紧挨着躺着,离得极近,近的傅长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近在迟尺的体温。
温香暖玉,仿佛触手可及。
但是,傅长熹还是克制着闭上了眼睛,此时再想起之前的事情,他竟也不觉生气了,反到是笑着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姑娘啊……
本以为,这样躺着,这一晚上只怕会睡不好,毕竟此前他可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可傅长熹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甄停云绵长匀称的呼吸声,嗅到那洒落在枕边的青丝的幽香,丝丝缕缕,萦绕着迟迟不肯断开,竟是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一直到东方将白,方才慢慢醒转过来。
事实上,喜床上的两人,一个不习惯与人同睡,一个不习惯王府的这张大床,都是没有都睡懒觉的习惯,第二日天还未亮便都醒了。
甄停云醒来时,发现自己睡着睡着便侧过了身子,半边身子都已经偎在傅长熹怀里。
铁铸般的臂弯紧紧的将她搂住,令她动弹不得,仿佛是被嵌在对方身上一般。
甄停云下意识的想要从这堪称严密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偏又怕惊醒对方,只得试探着想要先把头移开。结果,她方才扭了下头就觉头皮生疼——她的头发被压在傅长熹的手臂下面了,一扭头就扯到头发,然后头发扯着头皮,可不就是痛得厉害嘛!
甄停云咬咬牙,干脆也不顾忌傅长熹醒没醒了,直接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催促道:“醒醒!别睡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入宫吗?”
随着她的动作,压在她身上的手臂终于松开了,身边的男人稍稍的往后移开了些位置,给她留出更大的空间。
甄停云连忙伸手,眼疾手快的将压在他手臂下的几缕乌发给抽了回来,然后才抬起眼去看身侧的男人。
也就在此时,她方才与傅长熹对上视线,对方睁开的眸子黑沉如潭,清醒且理智,没有一丝困倦——他肯定是早就醒了。
想到自己适才的一连串动作都被这人看在眼里,甄停云简直是恼羞成怒,抬脚就要踢人:“那你一动不动躺着装睡做什么?!”
傅长熹眼疾手快的抓着她的脚踝,解释道:“我没有装睡。”
甄停云:“那,你为什么不出声?!”还故意装睡看她动作,看她出丑!真的是太过分了!
傅长熹简直觉得自己奇冤,抬手揉了揉眉头,缓声解释道:“一开始,我是怕吵醒你,后来,你醒了又不出声,我也不好突然出声吓你………”顿了顿,傅长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端正了神色,凝目看着甄停云,认真道,“对了,其他时候还好,以后要是在榻上,你这随意踢人的习惯也该改一改。”
甄停云的脚踝还叫人抓着,仿佛是被抓着了软肋,此时又听他提起这个,自然是羞恼交加,雪玉般的小脸烧得通红,睁大杏眸,气鼓鼓的瞪他。
那样炙热的目光,就像是火星子,能把干柴点成火焰。
傅长熹倍觉煎熬,不得不移开了目光,然后又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匆忙的松开了握着她脚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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