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2 / 2)

可惜,过了年,老家倒是又来了一封信,是族里叔伯写给甄父的,说的正是甄倚云的事情。

当初,族里得了甄父的信,又收到了京里给甄倚云准备的嫁妆,自然也不敢耽搁,很是仔细的在老家寻了个人家,条件也不错,乃是邻村一个姓金的人家,说的是金家独子,还是个秀才。

这金家虽不算十分富裕,家里却还是有好些田地,上有能吃苦做事的父母,下有能帮扶兄弟的姊妹,金秀才也是个有些才学的,只是因着身体实在弱,家里又只他一个独子,心知这科举之路万分艰难,只怕他这病弱身子要熬死在考场上,考到秀才后就没叫他再考下去,只留在了家里,给些个乡下蒙童启蒙,稍稍赚点儿银子,日子倒还算是清闲。

这样的人家,倘不是因为人家金秀才一心要寻个能够识文断字的媳妇,这仓促之间,甄倚云又是已失了清白的,只怕还真说不上。

偏偏,甄倚云就是不甘愿,她在两家定亲后,居然乘人不备,悄悄逃了去。

族里为此闹了一场,虽恨甄倚云不知好歹,到底也不能放着不管——她一个女子孤零零的在外头,便是手上有钱,怕也过不了日子,指不定碰上个拐子花子什么的就不好了。为此,族里便是再不高兴,也只得捏着鼻子,急忙忙的派了人,分做几路去寻甄倚云。

好在,甄倚云虽有心机、有胆子,到底没有经验。且外面也没有她想象的好,她这般孤身上路,才走到半路便被人摸了银子去。手里没了银子,再走不成,险些连人都要被人拐了去,最后还是叫族里人给找了回来。

只是,出了这么一桩事,金家这亲也是不成了,人家说是不肯要这么不守妇道的媳妇,直接就给退了亲。族里只得接着给她相看,当然,因着这么一出,甄倚云也没法子在年前嫁出去了,只得再拖一年半载的。为此,族里人不得不又写一份信上京来与甄父说一声——甄家这些年,也就出了甄父这么个读书苗子,真就一步登天的做了官老爷,族里人也跟着沾光,只是甄父离乡多年,这感情也难免生疏许多,他们如今为着甄倚云这般上下忙活、费神费力,自然也是盼着甄父能够为此记着他们的情,日后如能帮扶自家子弟一二自然也是好事。

甄父看了信,多少有些叹息:“倒是叫族里费心了。”

裴氏看着信里这些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娇弱弱的长女竟能作出逃婚之事,不免有些怔怔:“倚云她自小聪慧伶俐,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先是在慈济寺里设计幼妹,回乡后又不思悔改,竟还胆大包天的想要逃婚……

裴氏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她一手养大,曾经引以为此生骄傲的长女。

第124章 及笄礼上

甄父是男人,在感情方面反倒比裴氏更加果决,看得更开些,颇有些拿得起放得下的。

眼见着裴氏如此伤怀,他倒是叹了口气,温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虽说她闹了一回,可族里长辈到底都是有见识的,还不至于为着这些与她个小辈计较——到底还有咱们家的面子在呢。”

如今甄家族里也就甄父一个在外做官,自然不敢得罪了甄父,便是甄倚云的事情再头疼麻烦,他们也得咬咬牙的把事情解决了。

比起甄父的冷静自持,裴氏难免又有些担心:“只怕金家这门婚事退了后,倚云更说不着好亲事……”

甄倚云这般情况,谈婚论嫁原就有些麻烦,也就是甄家族里那些叔伯要看甄父面子,这才仔细相看了一回,又碰巧遇着个金秀才,也算是一门合适的婚事了。偏偏甄倚云心不甘情不愿,直接逃了婚,这事一传出去,金家一退婚,只怕要找好人家就更难了。

可,族里又不可能养她一辈子,哪怕碍着甄父的面子要,可若是逼得急了,指不定病急乱投医,胡乱就给甄倚云寻了门亲事——反正,依着甄父的意思,以后怕也是不会再见倚云了。

到时候,吃亏受罪的还是甄倚云自己。

哪怕甄倚云几次三番的叫裴氏失望,可做亲娘的总是没办法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女儿,裴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和担心的。

甄父眸光微动,抬手轻拍了下裴氏的肩膀,温声宽慰:“我们做父母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连嫁妆都已送了过去。以后如何,到底还是要看她自己的,你也别太操心了……”

裴氏一想起甄倚云幼时粉雕玉琢的模样,想起她与自己撒娇时的可怜可爱,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握在手掌里揉搓着一般,不禁又犹豫着道:“可……”

“沅君!”甄父打断了裴氏没说出口的话,神色郑重,语声温和而又带着一种冷定,“她有今日,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若非她心比天高,自己起了歹意,想要设计幼妹,又如何会殃及自身?我们又如何会送她回乡?若不是她自己心有不甘,继续折腾,只怕如今已是金秀才,或许也能过上安稳日子……如今这般,不过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你也不必再这般惦记了。”

裴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甄父又劝:“再过些日子,便是停云的及笄礼了,你做娘的也得上些心才是。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裴氏闻言,神色微动,一双素手绞在一起,如同她此时复杂纠结的心情。

但是,片刻后,她还是在甄父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人总是健忘的,那些烦恼与悲痛总会被人有意无意的忽视,而现实中的种种忙碌也会冲淡了对于过去的怀恋与怅然,裴氏很快便又忙起了甄停云四月里的及笄礼,甚至因为忙碌而忘了自己曾经最为宝爱的长女甄倚云的生辰就在二月。

而甄停云的及笄礼竟也算是京中难得盛事。

毕竟是未来的摄政王妃,摄政王又是几次三番的表达了对于这位未来王妃的看重。尤其是,众人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摄政王竟也拨空来了,而甄家请的正宾竟然就是惠国大长公主。

有摄政王与惠国大长公主的面子在,多得是京中权贵折腰前来,皆要观礼。

一时间,甄家的门槛险要被这些贵人给踏破了。

甄停云也是收及笄礼收的手软。

杨琼华颇是大手笔,直接给送了一副纯金络头和缀满了珠玉的马鞍,珠光宝气的,不过这颜色确实是极衬马兰头那一身纯黑。另外,杨琼华顺道还给写了个一张小条子,连同及笄礼一起送上。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金络头衔光未灭,玉花衫色瘦来燋”。

杜青青送了一个宝石盆栽,上有红宝嵌出来的红梅,光华熠熠,几可乱真。

就连吴悦这样与她早前有了矛盾的,甚至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这会儿也不得不在家人的催促下给她送了个自己绣的屏风,权当是粉饰太平。

…………

这大大小小的礼,甄家险些便要装不下了。

裴氏也跟着看了一回,不免又叹:“多是好东西,你好好收着吧。也许以后出嫁还能捎带些个。”她虽有些势利,看着这些也十分眼热,可还不至于目光短浅到贪这些,不过是感慨

而傅长熹早前送来的那一支碧玺芙蓉花簪则是压倒一众及笄礼的存在,便是惠国大长公主做正宾的接了来,替她簪在头上,难免也要笑一声:“难得他有这样的心思,我这做姐姐的瞧着都要眼酸了。”

顿了顿,惠国大长公主垂下眼,深深的看了甄停云一眼,低声道:“只盼你莫辜负了他这般的好心思。”

甄停云心下一动,不觉点头,神色郑重。

这样小的姑娘,虽已及笄,身量却仍旧是纤弱的,略显单薄,站在那里,衣裙翩翩,竟有几分袅袅婷婷之态。但她仰起头是,盈盈一张巴掌脸,肌肤雪白,杏眸明亮,灵秀的脸容上还有几分的稚气,偏又神色郑重,凝目看人时尤其的认真恳切。

惠国大长公主瞧着,不由也是十分欢喜,伸手在她鬓角揉了揉,叹气:“哎呀,我每回瞧着你,都只恨自己只生了荣自明这么个儿子,竟是少个闺女……”说着说着倒是一笑,“不成想,我没这样好的女儿运,倒有点儿弟媳运呢。”

甄停云不由也被惠国大长公主逗得一乐,抿着唇笑了。

惠国大长公主戳了戳她的梨涡,觉得手上碰着的肌肤软且滑,小姑娘整个儿都是娇软软的——怎么就叫自己那混账弟弟给啃了这么根嫩草呢?!

惠国大长公主到底是做正宾的,身份又这般尊贵,到底没有与甄停云多说的时间,略交代了几句便转回前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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