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然而,甄停云却把手背到了自己身后,叫住了他:“等等!”

傅长熹眉梢微动,转目看她,目光中似有些许疑惑。

甄停云总算是理智了些,想起了自己原先的打算。她将那两个油纸包提到傅长熹面前,认真道:“你选一个吧,剩下的我是要带回家去分的。”

傅长熹实在是搞不懂甄停云这种送月饼只送一包,而且还要叫人挑的行为。不过,他很快又觉得这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不是别人挑剩下的给他!

这么一想,傅长熹也就在心里把自己说服了,觉得挑月饼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他谨慎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个油纸包,问道:“这两包月饼,口味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如果一甜一咸,他就挑咸的——他已经吃够了那些甜腻的月饼。

然而,甄停云先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那包:“这是甜的。”

至于右手边的那包,因为是点心铺里随手买的,她也不确定味道,回忆了一下那月饼的香气,补充道:“这包应该是咸的。”

傅长熹听完了她的话,打量着她说话时的神态,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了。他很轻易的便将她左手边的那包月饼拿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道:“那好,就这包吧。”

甄停云闻言,不由又眨了眨眼睛,颊边梨涡却忍不住的露了出来。

傅长熹便知道自己是选对了,面上神色不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随口道:“我们进去说话吧。”

因为傅长熹选的正好是她亲手做的月饼,甄停云心情颇好,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那就进去说话吧。”

傅长熹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从来不知道从马车下来,然后进屋,这么短短一条路竟也能如此艰难——甚至,他还为此经受了两次的考验。

他太难了。

不过,甄停云显然没打算让他轻松太久,很快又道:“不过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我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家呢。”

有那么一刻,傅长熹都怀疑甄停云这时候过来,是不是专程来折磨他的——把他从宫里叫出来,给他带点儿点甜饼,然后又动作迅速的想要丢下他……

正说着话,两人已经前后脚的进了屋子。

傅长熹便牵着甄停云在桌边坐下,亲自为她斟茶,这才开口问道:“上回我说的事情,你都想好了?”

甄停云从他手里接了茶盏,正觉得手中茶盏略有些烫,闻言又觉脸上发烫,连忙将茶盏搁回了桌上,有些忐忑的抬起眼去和傅长熹对视,认真回道:“我是仔细想了想……”

傅长熹双手交叉,看着她的脸容,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甄停云便斟酌着把自己在女学里想过的事情说了:“我觉得,我确实是喜欢先生您。”

这个回答,无论听几遍总是很容易令人愉悦。所以,傅长熹也没有纠正“先生”这个称呼,只是在心里稍稍警醒了些:一般,这种好话都是放在前头的,估计很快就有“但是”了。

果然!

“但是,”甄停云咬着唇吐出这两个字,眨巴了下眼睛,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好似浸在白水的的两丸黑水银,看人时尤显得认真,“我觉得单靠喜欢也是不够的。”

“就像是我之前与先生您说的,挑夫婿的那些条件:模样端正,人品要好,家风清正,人口简单,没有通房妾室。我当时是真心觉得只要满足了那些条件,无论怎样总是能过下去的,哪怕没有感情,相处久了也能处出感情,一辈子相敬如宾。可后来燕王妃派人来送灵芝如意,我又觉得有些害怕,很怕自己会嫁错人………再后来,先生您与我说了那些,我觉得自己确实是喜欢先生,但是想起我们的事情,我也还是有些怕。”

傅长熹听到这里,终于蹙起了眉头:“你怕什么?”

甄停云这才道;“我仔细的想了想,从去岁冬日,我在马厩见到先生起,我和先生相识不到一年。除了知道先生你的名姓,知道这处别院,知道你在摄政王身边做事之外,我就再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闻言,傅长熹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确实,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做起事来总是习惯性的给自己留些余地,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确实是将自己的事情遮了起来,也很少与甄停云透露自己的事情。

反到是甄停云,虽说傅长熹也派了暗卫跟着她,可许多事都是甄停云自己与他说起的——她那样信任他,大小事从不瞒他,天真而坦荡………而自己却连告诉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傅长熹难得的有些心虚,不安的想着:要不就趁着这机会坦白吧?

一念及此,傅长熹的脸色也稍稍凝重了些,他郑重的表示:“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告诉你。”

甄停云原就想着要多了解一下自家先生,见他答应痛快,自然也就没犹豫,直接问道:“先生,可以和我说一说你家里的人还有事吗?”

傅长熹略作沉吟,抬起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先喝了一口。

甄停云见他不应声,忍不住怀疑的看他,问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一件事:“你该不会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别胡猜。”傅长熹搁下茶盏,抬手覆住了她搁在桌上的那只手,这才缓缓道,“要不是碰见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考虑这事。”

傅长熹的语气笃定而认真,甄停云听了便觉心下欢喜。

但是,甄停云又不想叫他看出自己的欢喜,便仰起头,哼哼道:“你这打光棍的,怎么听着还特别理直气壮,特别光荣啊?”

傅长熹用自己略带薄茧的手心按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那柔嫩的肌肤。

他语声轻缓,认真道:“当年,我一气之下,与我父亲发誓:此生不婚不嗣,断不会叫他的血脉从我身上流传下去。这么多年过去,我父亲兄长多已过世,旧人也都埋于黄土之下……有时候,我自己想起年轻时的那些事情也觉好笑,觉着多是少年意气,有些幼稚。可是,在碰到你之前,我确实是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

甄停云颊边越发的滚热,但她还是维持理智,接着追问道:“你父亲兄长都过世了?那,还有什么家人吗?”

傅长熹想了想,便道:“还有几个姑姑叔叔,一兄一姐,兄姐给我添的侄子、侄女还有外甥………剩下的,多是远亲了,不用太再在意。”至于郑太后这个寡嫂,傅长熹从未放在心上,这便省了没说。

甄停云摆着指头算了算,发现自家先生居然还真不算孤家寡人,忍不住感慨:“算一算的话,先生你这一家子人也不少了……”

至于傅长熹口里的侄子、侄女、外甥什么的,甄停云也没多想,当是年纪还小的孩童,心里还嘀咕着:要是以后做了人舅母或是叔母的,是不是要给孩子准备见面礼?是送项圈还是什么呀………

傅长熹这些年在北疆,孤家寡人的惯了,此时闻言也不过是轻轻一哂:“其实你也不用很在意他们。反正也算是已经分了家,如今也是各过各的。”

甄停云闻言点点头,又觉得还不错——这么一想,似乎上无婆母公公,兄姐也都远了些,那些远亲就更远了,难怪从未在他身边见过什么亲友。如今想来,这境况也算是满足了她人口简单的要求?

这么想着,甄停云倒是又觉得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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