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华作为才女,对考试这种事还是很有底气的。只是,她劝起甄停云来也算是角度清奇了:“去嘛~反正,七夕那会儿应该还没出成绩,就算你考不好,也能趁着成绩出来前,多快活几天啊……”
甄停云一时也被噎住了,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杨琼华这话就好比是告诉重病的人:“你这反正都治不好了,趁着没死,多快活几天吧。”——听着好像没问题,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噎了半天,甄停云只得厚着脸皮敷衍对方:“到时候再看看吧。”
说着,她略过这个话题,重又问起两校联考的详情来。
杨琼华见她问的这样仔细,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不免反问道:“两校联考这事,你姐姐没与你说吗?”按理,甄倚云在玉华女学就读,还比她们大了一级,对于两校联考的事肯定是十分清楚了解的,不可能不与甄停云这妹妹说呀?
甄停云神色不变,只摇了摇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杨琼华心里有了底,不由叹口气,只得将这事从头说了一遍:“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玉华女学和京都女学在京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虽面上一团和气,可私下里还是要争一争这十大女学榜首的位置。正因如此,每年开学时和结业前都会有一次两校联考,为的是比较两所女学的生源以及教学成绩。当然,面上说法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两校联考也不仅只有我们新生,还有比我们大一级或是两级的都是要参加考试的,到时候两校一同排名,每一级都会取前一百名,张榜公示。”
说到这里,杨琼华微微挑眉,看向甄停云。
她生得娇小甜美,说起话来也是清脆脆的,仿佛全无心机,此时的话却带了些别有意味:“你姐姐甄倚云,去年考入玉华女学时是榜首,两校联考时也一向都是她们那一辈的榜首。要不,京中之人也不会特特将她这么个才入京的人捧为才女。”
说到这里,杨琼华十分认真的拍了拍甄停云的肩膀,鼓励道:“所以,你也得加倍努力,要不到时候她在榜首,你在榜尾,虽她比我们大一级,不是一张榜单,可也够丢人的。”
甄停云:“……呵呵。”你还真看得起我,别说榜首,我感觉我连这次的两校联考前百的榜尾都上不了。
不过,杨琼华这么一说,甄停云心里也有了些压力:总不能甄倚云在榜首,她连榜单都上不了吧?也太丢脸了……
于是,她不免就开始考虑起等下午拜见过几位先生后就去找楚夫人,说不定还能问一问这次的两校联考的考试范围,问一问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书册可以临时抱佛脚。
心里存了这么一件事,哪怕选完了课,甄停云与众人一道去饭堂用午饭,一路上也是心不在焉的。
钱满月与杜青青自是不知道甄停云在愁什么,只瞧着她这脸色,也不好多说。
只杨琼华猜到了一些,抬手推了甄停云一把,说她:“你这还没考呢,就愁成这样了,要是到考试那天,岂不是要愁死过去?”
甄停云被她这夸张的语气逗得一笑。
杨琼华又说:“我爹常说,越是害怕就越是不能畏难,要迎难而上、努力奋进,方能有所成就。那你看我,我小时候就怕骑马,入学考还考了个丙,现在不还选了御射?越怕就越要面对。”
杨琼华这话,甄停云早前也是听她说过的,深觉有理。
不过,有理归有理,甄停云瞥她一眼,一针见血的戳破了她这话:“你选御射,估计是因为比起骑马,你更害怕挨你爹的揍吧?”
杨琼华脸上一红,故作娇羞模样,扭过脸,用力一拍甄停云的后背:“你好讨厌哦,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甄停云差点没被她拍出内伤来。
不过,这么一番说笑,倒是稍稍排解了甄停云心中的紧张。等几人到了饭堂,甄停云打了饭坐下,心情已是稳定许多,顺口问了钱满月和杜青青都选了什么副课。
杜青青颇有兴致的模样:“经史和礼仪是必选的,除了这两门,我选了诗、书、棋、琴、莳花、舞蹈。”
其实,选课这事,早在入学前,杜父杜母便与杜青青商量过了,诗书棋琴这四样都是杜青青擅长的,若能深入再学,肯定对她日后会有极大的助力;而莳花与舞蹈这两样,就是杜青青自己选的了——她生性活泼爱动,喜欢尝试新的知识,既喜欢鲜花娇艳,也爱舞衣轻盈,便选了这两门。
钱满月选的也都差不多,细声道:“我选的课和青青都差不多,就是莳花那一门轮到我时人已经满了,只得选了制香。”
甄停云也与她们说了自己的选的几门副课。
钱满月听了,也是一脸的惊叹:“哇,你居然选了七门副课!加上经史和礼仪,就是九门了!”顿了顿,她又问,“听说制香还得准备香料,要不我们下午一起去置办吧?”
“不用了,”甄停云想也不想,随口道,“香料的话,我入学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钱满月闻言,脸上变了变,似乎有些可惜,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
甄停云听出她语气里的勉强,抬起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下午我还要去见先生,恐怕不能陪你们一起置办物件了,你们先去好了。”
杜青青对此并不十分在意,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也对,我们选的多是不一样的,便是一起去买东西,只怕也不方便。”
甄停云点点头:“是啊。”
等用完了午饭,杜青青和钱满月要回屋里稍作休息,甄停云则是陪着杨琼华去外头走走,两人一边走边说话。
等两边分开了,杨琼华方才抬眼去看甄停云,打趣道:“你下午去找楚夫人,该不会是想叫楚夫人给你换个单间?”
甄停云摇摇头:“还没到要换屋子的地步,我就是想问一问楚夫人,考前该看什么书。”
杨琼华啧啧了一声,笑着揶揄她:“这都不换啊?我看那姓钱的很有些小心思……”
杨琼华能够看透钱满月的算计,甄停云并不十分意外,毕竟她心里很明白:这世上多得是聪明人,只不过许多人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所以,像是甄倚云又或是钱满月这样自作聪明的,除非真能不着痕迹,否则落在聪明人眼里也是有够明显的……
像钱满月这种,选课六门,五门与杜青青一般,一门与甄停云一般,肯定不是所谓的巧合。更何况,她还主动提议要一起去置办上课所需物件的。所以,甄停云立时便猜到了:钱满月估计就是想要借着同屋室友置办东西,跟着占点儿便宜——毕竟,从昨日起她就一直反复的说着自己家里的艰难,说着自己的苦处,临到付钱时只要端出囊中羞涩模样,同屋的人说不得就要主动替她结账,倒也免了她的为难,更省了银钱。
既杨琼华说开了,甄停云也就直说了:“钱满月她家境贫寒,这方面的心思难免细一些。虽说她这种想要从旁人身上找补的心思算不得好,但她也没坑着我,太计较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钱满月虽算不上小人,可这样的人,真逼急了人也是麻烦。”甄停云对杨琼华的人品有了些信任,说起话来也十分坦诚,“我毕竟是来读书上学的,这些麻烦事我是真不想多管。”
甄停云说的这样坦荡且直接,杨琼华反倒有些讶异,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甄停云朝她眨眨眼,笑容真诚:“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我自问算不得多正直、更算不得知识广博,只得尽量诚实些了。”
想要交朋友,总不好藏着掩着,也该拿出真心来。
杨琼华不知怎的,忽然也觉得十分欢喜。她眨了眨眼睛,上前几步,握住了甄停云的手,笑盈盈的:“要是楚夫人真给了你考前要看的书,记得和我说一声,我陪你考前复习。”
这个年纪的女孩,手掌都是娇嫩白皙的,手背映着光,白皙如雪,娇嫩的好似才采下来的莲花瓣,犹带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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