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裴氏叹了一口气,有点犯愁:“我就是怕倚姐儿在郡主她们面前丢了脸。”做父母的,总想把最好的给儿女,至少不叫儿女丢脸才是。

“咱家如何境况,难不成郡主不知道吗?既是有心请了她去,自不会为着马车这点儿小事计较。”甄父不似裴氏这样仔细,说起话来也十分随意,随口便道,“要我说,你为着这事给倚姐儿添置首饰新衣已是十分郑重,马车这样的小事实是不必太计较。”

听着甄父提起首饰新衣的,裴氏不由有些心虚,眼角余光不觉便往甄停云处看——虽然,她自觉自己所为皆是有理,但对着女儿,不知怎的又觉有些亏心。

眼见幼女面色无异,裴氏方才略宽了宽心,便含糊着将这话给带过去了:“行了,是我想多了,就依老爷的话吧。”

待得打发了女儿出去,裴氏这才扭过头去说甄父,“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若叫停云知道我只给她姐姐添了首饰新衣的,她该不好受了。”

甄父只觉莫名其妙:“难不成我不说,停云她就不知道了?”

裴氏:“……真是和你说不清。”

“是我和你说不清吧。”甄父也被她弄得有些恼,干脆自己拉了被子躺下了。

裴氏叹口气,只好又回去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好容易才哄得人稍稍开怀。

*******

离了家里,去外头庄子小住几日,既能带上甄老娘散散心,也能在外练习骑射,这才是真正的好事,也是甄停云真正想要的实惠。

甄停云从主院出来,难得的有了些雀跃,这便脚步轻快的往甄老娘院子里去,想着将这事与甄老娘说一声。

这么晚了,甄老娘原也是要歇下的,忽而见着孙女过来,只当是有大事,倒是被唬了一跳。

好在,甄停云也是利落,立时便把事情说了。

甄老娘听着,也是喜得不行,连连道:“也是,咱们来京城也有好几个月了,是该出门去走一走了。”

说真的,从这里就能看出婆媳关系不好,甄老娘这婆婆暗地里吃得闷亏了——人家媳妇要是真心实意的孝顺,那做婆婆的才能得着真好,真正妥帖;可若是裴氏这样面上孝顺的,好衣好食供着,只把你当个佛爷似的搁在院子里,隔几日再陪丈夫带儿女过来问安,瞧着没什么,也挑不出错处,偏就叫甄老娘憋闷。

毕竟,甄老娘是乡下来的,虽乡下日子苦可也算得上是自在的,时不时的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唠嗑,倒也有滋有味。可现在呢?她个乡下婆子来了京城,那是什么都不懂,既管不来那些七拐八拐的家务事也不知该如何出门交际应酬,只得把院门一关,自己窝在里头不出来。甄父虽也是孝子,有心孝顺,可他公务繁忙,平日里还真顾不了许多,只能时不时的抽空过来坐着说会儿话。底下的孙子孙女们也都大了,甄倚云要上女学,甄停云要备考女学,甄衡哲也有自己的功课,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只甄老娘一个老婆子待在院子里,身边也就剩下六顺和八珍这两个能说话的了,可不就憋闷?

当然,憋闷是甄老娘的,按裴氏的想法:好吃好喝,边上有人伺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时不时的就有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孙女过来请安孝敬……以甄老娘往日里的行径,她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可算是好得很了。便是甄父都说不出什么——他是知道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宿怨的,眼见着妻子不曾亏待母亲,甚至还以礼相待,时不时的领着儿女去请安也不能要求再多了,要不家里又要出事。

正因如此,甄老娘听说能出门散心,她是真欢喜,抓着甄停云的手问了几句,还嗔怪孙女:“你也是,这样的好事,怎么就不早说?要早说,这黑灯瞎火的,我这一高兴,又要睡不着了……”

说着,甄老娘还真不睡了,兴冲冲的就要起来去收拾祖孙两个去庄子的东西。

甄停云把人拦下,安慰道:“就是自家庄子,咱们不过是去小住几日,散散心。那边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对了,还是要把马兰头给带上。”

说起马兰头,甄停云不免又想起元晦,暗道:明日或许还能绕道去元晦那里看看,若元晦正巧就在西山别院那里,她或许还能与元晦讨教些骑射的事情……

甄老娘早便将元晦什么的给全忘了,此时倒是与孙女唠叨起庄子的事情:“傻丫头呦,虽说这是去散心的,可你也不能一点心眼都没有啊。先前你娘就说过了,这庄子以后是要给你的,咱们这回正好去看看,好好的筹划筹划。听说这京郊的庄子,一年也有许多出息呢。”

当初裴氏就是在甄老娘的院子里,话赶话的许下了“若你考得中,一个庄子算得了什么”的气话,甄老娘自是记得牢牢的。且她心里早便孙女的庄子看作是自己的,此时自然要认真谋划起以后来。

甄停云对于考女学这事其实也没啥太大的信心,不过瞧着甄老娘这兴冲冲的模样,还是一狠心,直接给人画大饼:“祖母您放心,等我回头考了女学,娘把庄子给了我,到时候咱们天天去都行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甄老娘摸了摸孙女的头,想着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两人又都是要去庄子的,索性便留甄停云在自己院里歇了。

祖孙两个,这日晚上自然又说了许多私房话,叽里咕噜的,半夜里方才睡着。

等到第二日,甄倚云方才知道裴氏原先许给自己的大马车没了。

甄倚云简直气得了个半死,立时便想起了甄停云昨晚上去主院的是:好啊!原还以为她是心急着去要东西,没想到是去告自己的状,是抢自己的马车!

到底是小郡主的诗社茶会重要些,甄倚云虽是生气却也强压着怒火,转头去与裴氏撒娇:“娘,不是说好了这回把大马车留给我的嘛?我这样过去,小郡主她们瞧了多不好呀。”

裴氏昨晚上虽也嗔怪过甄父,但是夫妻两个说好的事情自不会再改主意,便只道:“你祖母和二妹妹正要去庄子里散心,你父亲的意思是,你祖母老人家身子弱,车马还是需要安稳些的。”

甄倚云歪着头,小声道:“什么时候去庄子不成,怎么非要这时候去?”真真是存心给人添堵!而且,那庄子,裴氏原就是许了她的!

裴氏瞪她:“怎么,你能去赴宴,你二妹妹与祖母连庄子都不能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甄倚云还要再说,却又撞见裴氏严厉的目光,只得勉强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裴氏将女儿点头,又拿了甄父先前的说法哄她:“既然郡主有心请了你去,自不会为着马车这点儿小事计较,你也别想太多了。”

甄倚云心知裴氏主意已定万不会改,只得一一应了,心里却是恨恨的:自己原就是这回宴里身份垫底的一个,可也不能事事都比人差吧?若如此,郡主如何会看得起她?如何会为她引荐燕王世子?

甄倚云越想越恼,昨晚上那点儿自得早便叫她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气得咬牙,深觉甄停云就是自己的克星,要不然怎么非得挑今天去庄子,怎么非得要把她定下的马车占了去?

偏她如今是在裴氏面前,裴氏已是下定决心,她又有那些前例在,此时也只得勉强挤出笑来做个好姐姐。

当然,旁敲侧击的说几句,甄倚云还是会的。所以,甄倚云只略顿了顿,很快便笑起来,转口道:“娘,既是要去庄子里,您就不跟着去看看?”

裴氏听着这话,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女儿出门带上祖母是孝心,可这难道不是把自己这个亲娘给落下了?原本还只是觉得别扭,被长女这样一提,也觉着小女儿这样做确实是不大周道。

当然,裴氏面上还是要说一句:“家里一堆儿的事,哪里离得了人。”

甄倚云心知自己的话是入了裴氏的心,这才拉着裴氏的手说了些有的没的,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领着丫头起身走来。临走前,她还特特道:“娘,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用饭啊。”

裴氏听着她这话,心里倍觉妥帖,面上倒是笑应了一句:“你忙你的,不必急着回来。”

比起一早上起来就生了一回闷气,拉着裴氏说了一咕噜话的甄倚云,甄停云与甄老娘倒是起得晚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她们两个夜里说话,说得高兴,睡得晚了些,自然也起的晚。不过,赖床这种事有时候也是有益身心的,尤其是甄停云这样往日早起练字的,又或是甄老娘这样觉少的老人,两人晨间从床上起来时都觉心情甚好。祖孙两个洗漱更衣,很快便对坐下来,叫人摆了早饭。

到底是十多年相处下来的,甄停云和甄老娘的口味都是十分相近的:白粥配小菜。

如今三月里,桌案上的菜色也渐渐丰富起来。尤其是如今春笋正新鲜,嫩的不得了,叫人做了菜端上来,配着白粥正好入口。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