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眠陪表弟画了三个小时的画,颈椎有些受不了,站起身活动脖颈,小孩儿趴在地上不需要低头,此时兴致正高,吵着要她继续教。
徐星眠教他画了一只鳄鱼,画了一只大白鲨,还有海洋里那些奇奇怪怪凶猛的生物。特别是那只虎鲸,张开大嘴凶狠无比瞪眼时,有点像霍承骁佯装愠怒的模样。
才分开三个小时而已,又想起他来了。
这个男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入侵她的大脑,掀起一阵接一阵的波澜,但他本人不知道!
徐星眠愤愤扬起脖颈,听见骨头“咯嘣”一声,酸涩感自某处骨节开始蔓延,她疼的眯起眼,躲开表弟的抱腿攻击,“不交了不交了,姐姐扭到脖子了。”
徐家的年夜饭一贯热闹,桌旁坐着十余个人,她的小表妹很安静,不会像小表弟似的粘着她。因为小表妹比较喜欢黏徐斯燃。
徐星眠简单吃了两口,跑进她的卧室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扉页泛黄,看得出有些年岁。
第一张的时间是六年前,徐斯燃出国后,她买了这个本子开始写日记。
遇到好玩的事情就会记下来,然后等哥哥回来把每件事都讲给他听。
因为那个时候她没有手机,通讯技术也不发达,信件飘洋过海少则半个月。
徐星眠还要上学,没时间经常写信。
——“隔壁的王二虎又被我打哭了,但他这次没来告状,爸爸不知道妈妈不知道,只有奶奶知道!哦对了,不久之后哥哥你也会知道。”
——“上初二了,同班的班长说喜欢我,经常约我出去玩,我一次都没答应。”
……
如此的记录写满半个本子,徐斯燃回来大笔一挥,在每张的左上角签了个“阅”字。
格外像古代的皇帝,又有点语文老师的调调。
反正不像亲哥哥该做的事,就写一个“阅”字哎,敷衍地应付了她一年来的记录!
徐星眠心里憋着一口气,第二年没有再写那么多事情。
徐斯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暗戳戳将“阅”字改成“哥哥看了”。徐星眠还是不满足,他便把“阅”改成“乖”,然后看完本子上的记录,会亲昵的揉两下妹妹的发顶。
后来通讯技术发展,两人经常打电话,这个本子就蒙上灰,待在暗格里无人问津了。
再后来,徐斯燃到了一个没有手机,也收不到信件的地方。
徐星眠翻看笔记本,从第一页到笔迹结束的地方,上一次记录是去年的大年三十。
她一个人窝在公寓里,窗外烟火腾空,光束将室内点亮,耳畔鞭炮齐鸣。
想起了伤感的事情,她哭了好久,眼睛肿成核桃。
上学时常听朋友用一种羡慕的语调说“我也想有个哥哥”,有个哥哥可以护着妹妹,最好长得好看一点,能领出门。
徐星眠作为艳羡的对象,谦虚又护短地安慰他们,徐斯燃也经常开玩笑,一不留神弄哭她好多次。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和旁人说哥哥的好。
徐斯燃就不见了,她也没有哥哥了。
徐星眠拿出一支笔,手指按压住皱巴巴的页面,皱眉想了想,落笔写下第一个字。
“哥哥,展信安。
思来想去,也没有许多话要告知你,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个,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你也认识他,叫霍承骁。我很喜欢他。从他那知道许多你留学时的趣事,零零碎碎拼凑出一些画面,但我不太想找个外国人嫂子……最后,你要好好的,还有……”
我真的好想你。
你可不可以回来,再看我一眼。
徐星眠眼眶酸涩,扬起头试图逼退眼中的泪水,鼻尖也酸,内心压制不住的想念突然找到倾泻口,要把她的情绪冲垮。
城市中心的钟楼敲响,小表妹敲门进来,“姐姐,姥姥喊你下去吃饺子。”
徐星眠收敛好外露的情绪,展颜露出一个笑,桌上的手机恰时亮起,霍承骁拨来的电话。
“就来。”
她阖上笔记本,重新将它放入暗格。
又是一年,年年岁岁,故人永不老。
——
环海贸易的年假放到年初八,徐振东他们提前两天回新加坡,奶奶抱着徐星眠依依不舍许久,最后泪眼婆娑上了飞机。
霍承骁陪她一起送家人离开,走出机场,他问:“一会儿跟我去公司?”
徐星眠闲来无事,学校的假放到正月十八,还有一阵子清闲日子。
“行啊,给小霍总端茶倒水,当个生活助理?”她半开玩笑道,“顺便看看霍总身边的秘书小姐姐的颜值,足不足以构成威胁。”
霍承骁挑眉,不正经回复她:“顾泽长得好看吗?我秘书室的人大多和他一个水平。”
顾助理身材颀长,五官柔和不带攻击性,站在霍承骁身旁也丝毫不会被老板的气势镇住。
徐星眠仔细思忖,忧心仲仲颔首:“很有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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