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回房间忍不住给方域打了个电话。
方域接到电话后放下手中的书,他的脑震荡还没好,看平板容易晕,听歌看电影都不行,也就能看看书和杂志,连报纸都因为字小看不成。
“怎么了?”他温柔的问,“哦,你家也接到电话了?”
秦青趴在枕头上压低声音,“我爸我妈生了好大的气!”
方域笑着说,“就赔两万是少了点。他们可能也是因为人快死了,不想管这件事了。”
秦青好奇的问,“真的会因为他死了,这个事故就不处理了吗?”
方域往床头一靠,认真想了想,跟她说,“处理还是会处理的,但事故有各种不同的处理方式,有的严重点,有的就不那么严重。”
他说,“你看,肇事的应该是个成年人了,有钱有势的是他的父母,但赔偿这事是不会把他父母的钱也算在里面的,而是根据他本人的能力。如果他有工作,有存款的话还好说,赔偿数额会更大一点,如果这些都没有,那我们得到的赔偿就不会太理想。”
“如果他还活着,为了让我们不去告他,那他的家人会愿意在民事赔偿上下点功夫,可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他的家人当然就不愿意费这个劲了。”
方域说的实在很清楚又很明白,他没有把她当小姑娘哄骗,而是挺直白的说给她听。
秦青听完也明白了,可能这事只能这么了结了。
“……真不服啊。”秦青轻轻的说,她趴在枕头上揪着枕头上的丝线,“他们的父母宠出这么一个人来,害了这么多人,就因为他死了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方域了解像她这个年纪的人还有点热血,笑着说,“也不是啊。你想啊,他们会失去心爱的儿子,不也是一种惩罚吗?因果报应而已。”
第二天,医院突然被一堆人包围了。秦青从大门进来时吓了一跳,十几个人在医院大厅里,有人还抱着遗相。
秦青进了病房,赵兰山正跟方域说得热闹,“你是没看见!连骨灰盒都抱过来了!还有人准备扯横幅,被医院的保安拦了!”
看到她进来,赵兰山扭头问她:“妹子看到没?楼下那就是来找那个肇事的人的,他们就是那对母女的家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出来人在这个医院。”
秦青走的时候也看到了,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们还坐在医院大门前的花坛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木然的抱着一个黑白的遗相,一个小男孩抱着另一个坐在一边。
遗相中的母女二人,一个才三十多岁,一个只有五六岁。
小男孩的爸爸蹲下替儿子擦汗,“乖啊,抱好妹妹,爸给你买冰淇淋吃。”
小男孩扭头看老人,说:“奶奶也吃。”
爸爸看了眼老人,“奶奶不吃,奶奶没牙了,吃不了这个,太凉,你吃就行。”
在方域最后一次去做胸透观察肋骨的裂纹时,八楼的那个人终于死了。
他们是在之后才知道的,因为医院去驱赶在大厅的人了。他们才知道那人死了以后,他们家的人悄悄的把遗体运走了。
两个多月后,方域收到了他的赔偿金,三十万,秦青也接到了电话,她的赔偿是二十万。商量过后,方域才和秦爸爸一起去交警队签了字。
方域签过字后,才问警察,“那一家怎么样了?”
警察不当一回事的说,“大人赔了八十万,小孩子赔了一百二十万,一共两百万。”
从交警队出来后,秦爸爸叹气,“还是赔得太少了啊。那家死了两个人啊……”
方域却想起昨天秦青给他打电话时说的:
“我觉得,那个吊在那人脖子上的女鬼是那个小孩的妈妈。”秦青想了很久才终于确定。
方域很好奇,因为她就看过那一次,而且也完全不了解那个人,怎么会这么想?
“你想啊,那个母亲是先被撞飞的,孩子挂在了车上,她的最后一眼肯定会看到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为了让车停下来,才会抱住那人的脖子。”想把他从车上拉下来。
秦青思考之后得出这个结论,“这就是你说的因果报应。他会死,可能就是那个母亲抱着他脖子的缘故。因为据说他的车在撞击当时就有安全气囊弹出来,他本人没受什么伤,全是一些外伤。”医院查不出病因,因为鬼吊在他的脖子上,压迫了气管或阻碍了呼吸,才会让他慢慢的步向死亡。
“如果他不是撞了那对母女,就不会有鬼吊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死。而他撞死了人,又是一对母女,保护孩子的心让母亲就算变成鬼也记得要阻止他。”
方域听了以后,觉得这大概就是真相了。
☆、第 20 章 许师兄
国庆假期就这样结束了,秦青带着还没有褪去的青肿回学校吓呆了一票人。施教授听说她是因为去牌坊街看牌坊才出的车祸后竟然建议她换个题目。
秦青目瞪口呆的看施教授认真的说,“嗯……也是我没有考虑好,这个题目也不太合适,资料也少,这样吧,我给你别的资料,你写别的吧。”然后给她列了一堆书目,让她回去了。
秦青真是百思不解,出个车祸就换论文题目?逻辑呢?!
司雨寒给她解惑,“可能是施教授觉得这个论文不吉利吧,你看你刚要写就出事,还是换一个安全。”
秦青让她别逗,“就为这个换题目?怎么可能?施教授怎么会这么迷信!”
司雨寒才觉得她天真,“我们教授学中文的十个有八个都是迷信的,就我们上届那个学长,不就是研究易经走火入魔,天天要给人算命吗?给自己女朋友算八字,非说她克家宅,分手分得惊天动地。”
司雨寒说的是他们学校论坛水版上的一篇控诉贴,是一个学姐在毕业后大笔一挥把跟她分手的前男友的丑恶面目给公布于世。其中罄竹难书的就是学长的算命癖,据说他学入迷了以后给他们全家都算过命了,还天天抱着黄历,据说他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编一本历书。
这目标真心奇葩。接着就是两人毕业前见家长的事了,据说学长跟学姐一起见家长请家长吃饭,都已经说到以后结婚在哪里住小孩子生几个第一个跟谁姓第二个跟谁姓这种和乐融融的话题了,学长突然想起他还没有合两人的八字!
学姐在此处嘲讽,我都要感谢他跟我谈了两年才发现还没有合八字!
学长的妈知道自己儿子这毛病,立刻就说要去找高人算(意思是让自己儿子别闹了)。学长把袖子一撸表示外面的高人都是半桶水(那个喜欢去算命摊听人胡扯就是他带头的风潮),还不如他自己来!
学长的妈就害怕他这个,人家外面算的好歹都会说好听话,他……哼,给家里人算,算出她鼻子嘴什么长得不对啥啥会破财,然后就一脸恍然大悟说家里这几年炒股怪不得赔了那么多呢!算他爸面带桃花,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在我小学那年外遇,又在我高中那年外遇……
他算完走了,父母两人又翻起旧账差点再闹一次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