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纱站在前面，从那天开始她开口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之前那些交好的朋友似乎一如既往，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叫到她的学号，上去的时候，那几个女孩不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担心的问道：“莎纱，你的嗓子好了吗？要不然跟老师说一声，之后补考吧？”

莎纱摇了摇头，走到了一排老师面前。

声乐老师朝着她点了点头，之前刚刚下去的那一个学生一直夹着嗓子唱歌，把她听得浑身难受，如今看见莎纱终于舒了一口气了，询问道：“莎纱，唱什么？”

莎纱瞟了一眼那些女孩，然后开口说道：“桑塔露琪亚。”兴许是因为极少说话的缘故，她一张口声音仿佛像是进了沙子一般。

声乐老师迟疑了一下，“不舒服？能唱不？”

莎纱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能。”

坐在下面等待着上场的几个人看了看彼此，表面着虽然没有啥，但心底里面巴不得莎纱发不出声来。

声乐老师拿起笔，在图纸上面勾了勾，然后说道：“好，开始唱吧。”

莎纱挺起了腰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气息压在了鼻腔上，第一个音从口腔中发出来，听起来有些刺耳，“看……”

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涂着淡米分色唇蜜的嘴唇长大，努力让胸腔共鸣更加和谐，“看晚霞多明亮……”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一直在控制，一句唱完虽然有失平日的水平，但也要比其他人好得多。

随后紧接的几句，她开始渐入佳境，嗓音越来越亮堂。

“闪耀着金光.海面上微风吹,碧波在荡漾.在银河下面,暮色苍茫.甜蜜的歌声,飘荡在远方.在这黑夜之前,请来我小船上……”

声乐老师的表情也慢慢明朗起来，动情的时候，甚至会拿起笔不自觉的左右挥动起来，身体随着莎纱的节奏而摇摆。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声调越升越高，唱到最后，莎纱的脸颊发红，看起来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却拼尽了全力把最后一句唱好。

唱完以后，她用手捂着肚子，站在原地喘着气。

沈酿靠在一旁，黑色的长发垂在腰侧，白皙的皮肤清透平滑，她轻轻的扬起唇角，倒是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以莎纱这种性子，会直接撕破脸皮闹得不欢而散，却没想到她能沉得住气到现在用自己努力来打那些人的脸，是在出人意料，不过——

还挺不错的。

过了几分钟，声乐老师抬起头看了莎纱一眼，评价道：“整首曲子不错，只是没你平时唱得好，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能理解……”对方顿了顿，然后扫了一眼还没考试的学生，说道：“你们多学学人家莎纱，嗓子不舒服还能唱出这种水平！你们呢？平时不好好练习，我说什么都不听，到了考试才临时抱佛脚，瞧瞧你们刚刚唱的……我都不想说了……”

莎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仿佛这些日子历来所受到的委屈终于得到了舒缓一般，她下了台，径直走向了那几个女孩，微微的扬起唇角，说道：“没有如你们愿，还真是对不起了。”

那几个女孩吃惊的望着她，心中那个胆战心惊。

她唱完以后，没有急着走，反而是站在后面等着看好戏。

叫到那些女生的时候，她们忐忑的走上去，因为平时练习的时间少再加上这一次莎纱因为嗓子的缘故就没有指导她们，如今直接上台，竟然有一两个中途还忘记了词跑了调。

几乎不用想，这一次的考试是必挂的了。

她们兴怏怏的下了台，然后灰溜溜的走了，甚至都不敢和莎纱说话。

室内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也仅仅只剩下了沈酿和其他三四个学号排后的学生，轮到沈酿的时候，老师拿着笔敲了敲面前的水杯，一如既往的问道：“唱什么？”

沈酿一席月牙白的长裙长度搭在脚踝，黑色的长发融入衣间，清幽淡漠的气质就好似那飘荡在口中团团的白烟一般，她回道：“水调歌头。”

老师点了点头，见她已经准备好了，说道：“好，走起——”

眉眼轻挑，悠远婉转的从口中吟唱出诗句，一字一句，字正而腔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上阙念完，清幽高亢细腻的女声便响了起来，接近着开唱——

“明月几时有……”微微抬起脑袋，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都能落尽人的耳朵里。

上阙结束，紧接着又是下阙的诗歌吟唱，低声的吟诵，循序渐进，就好似是落在心尖的羽毛轻轻的撩拨着某地一般。

然而轮到唱的时候，声音拔高，“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等到落到最后，却又渐渐收起了音来，就像是从喧杂的市场又回到了原本清幽的小道一般。

“千里共婵娟……”越来越细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她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老师的身上。

对方像是突然从梦寐中清醒了一般，对上了沈酿的眼。

并不是说沈酿的声音有多么的动听，她的嗓音条件不算好，唱到高音的时候很明显有些气不足，但不知是因为她在歌曲吟唱的时候做了层次又或者是加了一些朗诵，让人听起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加上她这身打扮视觉效果，很难让人不融入其中。

她玩得是小心思，却得到的是大效果。

声乐老师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大赞她的进步，那神色看起来恨不得上去抱着她就亲上两口。

她欠身道谢，等轮到下一个人的时候，默默的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路，沈酿就发现自己身后似乎多了一个跟屁虫，转过头一看，对方竟然还躲，只是这躲的地方，连她半个身子都遮不住，完全不顶用。

沈酿有点无奈，张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莎纱站在布告栏旁边，探出半个脑袋来，巧克力色的发丝扑在脸颊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的小巧，圆圆的大眼眨了眨，表情有些纠结，过了半天，终于红着脸从嘴巴里面憋出了一句话：“……你唱的一点都不好听。”

沈酿：“……就这？”

莎纱一脸纠结，仿佛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是多要她命一般，心一横，牙一咬，小声道：“谢谢你。”然后抬起头又瞪了沈酿一眼，就跟逃命一样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