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5954 字 14天前

第二十六章投效

内室之中, 三人围坐, 案上已经没了酒菜, 唯有一簇豆大灯焰摇曳不定, 尚比不过窗外月明。

“这都第几天了?郎主仍未唤我们过去啊!”吴匠头还是忍不住, 率先开口。

这几天,他们不知准备了多少说辞,就等家主传唤。谁料家主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反而让木坊老柳家那个蠢儿子得了便宜!据说非但领到一笔钱, 还添了人手,准备闭门造纸。

四坊因为门户之别, 多少有些隔阂。木坊的柳木头更是人如其名,守着个清水衙门,还傻愣愣跟个木头似得不会偷奸耍滑。因此织、陶两坊跟木坊的关系也就相对冷淡, 还不如铁坊的丁大能说得上话。

谁能想到, 家主回来之后, 竟然先从木坊下手!

这一下,不由让吴、江二人心神大乱。如今的世道可不比从前,万一家主真的迷了心窍,要提携木坊,他们这两坊可就惨了!

田裳端坐主座,面色也有些阴晴不定。这几天,他简直就跟坐在碳盆上一样难熬。王家兄弟不但被杖责, 还被驱赶出内院, 也不知梁丰那病秧子知不知道这两人的底细。那些账簿也没落得个响声来, 不知是对方没查账,还是看出有什么,却藏着不说。这种万全准备打在了空处的滋味,简直让人憋屈。

然而他可不能看着自家后院先乱起来,清了清喉咙,田裳道:“两位匠头莫要惊慌。我从内院打听来了消息,前两日家主曾犯过一次重病,这些天都未曾见人。”

“什么?”江匠头不由一惊,“郎主病了?可是那伙新收的部曲,不是还在操练吗?”

这也是梁府近日的新鲜事。那群傻老爷们天天一大早就围着主宅绕圈,跑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操练不说什么阵型,就是站成一溜,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时不时还要转来转去,弄得头晕脑胀,很是惹人发噱。

如果梁丰真的重病,部曲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操练?

田裳阴恻恻一笑:“不过是些障眼法,其实郎主已经病的下不来床了,谁也不见。我看不是看账簿看伤了身体,就是那太医开的药不怎么对症。总之,他怕是自顾不暇了。”

听到这话,两位匠头对视了一眼,似乎又有些意动。吴匠头道:“可是就算他真的有病,我们也不能干等着他病死在榻上啊。难道就没什么法子,让他识趣让步吗?”

田裳笑道:“自然不能干等着,因而我才请二位过来。这不又快到收桑的时节了吗?今年大旱,院里的桑叶几乎绝收,吴兄不如去请示一下郎主,看要如何处置?”

梁府自己并不养蚕,但是有一个桑园,每年春天都发卖不少桑叶,回头换丝。连换带买,收来的丝虽然不多,却也够一府上下用度了。

现今是到了该收桑的时节,可是吴匠头也不傻,这分明是让他打头阵啊!冷哼了一声,他道:“收桑是大事不假,但只让我一个人跑去禀明,怕是不妥吧?”

“如何不妥?”田裳哪能不懂吴匠头的意思,“节令放在那里,任谁都挑不出错来。而且去年园内的麻也歉收,账面上还有二万钱的麻布外债,契书就在这里,吴兄大可拿去。”

一张契书递在了吴匠头面前,这明晃晃是拿钱怂恿。法子粗劣了些,但是钱帛总能动人心。吴匠头忍不住伸手接过,追问道:“田兄太客气了,可是这契书,郎主会认吗?”

“早就在账簿里埋下了伏笔,保证首尾干干净净。”田裳笑笑,浑不在意对方的猜忌。

“哈哈,如此甚好!”

两人一唱一和,坐在一旁的江匠头也附和似得露出赞许笑容。少顷,两人告退,走出了田裳居住的偏院。吴匠头志得意满的向家中走去。江匠头则绕了个弯儿,来到了陶坊。此刻天色以晚,陶窑却尚未停火,几个陶工正忙碌着赶制一批新货。看到江匠头进门,一个年轻汉子迎了上来:“爹,你回来了。”

江匠头点了点头:“货赶制的如何了?”

“这是最后一批,明日就能出窑。不过店铺那边说最近不缺陶器,不再收货了。”那年轻人答道。

这事江匠头自然心知肚明,他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坊里几个好陶工,下来日子可就难熬喽。”

“爹,这是怎么了?”

“你来。”江匠头把儿子拉到了僻静处,仔仔细细给他讲了今晚在田裳那边的密谋。

江倪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田裳胆子可不小啊,我看事情要遭!”

“谁说不是呢?”江匠头叹了口气,“这人读过几本书,就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看这次家主,怕是要来真格的。”

这也是江匠头最担心的事情。他一家世代给梁家制陶,很是经历过几位家主。但是从未有一个像梁丰这样,会主动招募勇健,重设部曲。如今正值乱世,有兵防身,才是安家立命的本钱。如果田裳说的是真的,家主连病重都未曾放弃操练,那么他的决心,怕也不能小觑。

这世上不是没有奴仆欺主的事情,可是但凡家主强那么一点,想要收拾几个奴仆还不易如反掌?更何况,家主现在手中还有兵!

江倪沉吟了片刻,突然道:“爹,我们其实不必跟田宾客走在一起。郎主如果想要重振梁家,必然也需要一些助力。既然他肯用柳匠头,咱们陶坊,也未必输了木坊!”

江匠头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然而他摇了摇头:“从你祖父那代,江家就开始私卖陶器,这事如果被捅出来了,郎主又怎么会放过我们?”

背主向来是让人厌弃的事情,如果梁丰发怒,他们父子唯有一死。江倪握了握拳头:“可是如果不投靠郎主,我们能逃过这遭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跟着田裳一路走到黑,他们就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吗?江匠头看似粗率,心思却极为缜密,当然能想到事发的后果。这简直是进退两难,让人无法做出决断。

江匠头咬了咬牙:“要不,先看看老吴那边吧。如果他失了手,咱们就再做打算。”

“那就晚了!”江倪急道,“还不如把他们的密谋全都说给郎主听,我们也能将功赎罪。”

“可是万一……”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搏上一搏!”江倪的声音极为坚定。

看着儿子面上神情,江匠头终是咬了咬牙:“走,咱们这就去见郎主!”

“主公,用这个真能杀敌?”

院内,奕延拎起一根长槍,用力抖了一下。经过几天赶制,柳木头终于把做好的木槍送了过来。这槍用剑脊木制成,长一丈,木质坚硬柔韧,必须用双手才能握稳。用力一抖,就能发出嗡嗡声响。不过槍尖并没有装金属的槍头,看起无甚威胁力。

“自然能。”梁峰斜倚在凭几上,含笑答道,“战场从不是较量个人武艺的地方,唯有槍林箭雨,才是制胜关键。”

现在梁府的部曲还没法适应复杂的阵型训练,只能从最简单的长槍列队开始。两军对垒,靠的就是正面冲锋那一瞬间。只要自己这边长槍如林、不动如山,自然胜敌一筹。不论是长跑拉练、列队正步,还是将来的长槍突刺,都是为此服务。现代部队里已经不强调拼刺刀之类的打法了,但是特种部队乃至武警,都还延续了此类教学,梁峰对此并不陌生。

他抬手指了指奕延握槍的地方:“你握的太靠前了,槍长一丈,后手要握在尾端,不要露出槍根。前手乃是重心所在,在槍根前三尺之处。两手同时攥紧,前手使力,后手稳槍。身形保持笔挺,刺出之时跨步前弓,使腰力,全速刺出!”

这指点实在精确到了每一个细节。奕延仔细按指示握好槍,深吸了一口气,“嘿”的一声刺出了长槍。这一下实在迅如电,猛如雷,空气中都发出了嗡嗡声响。

然而奕延没有停下,飞快收槍,又再次刺出。连刺五下,他才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这槍,太耗费气力了。”

只是几下,奕延就觉得手臂酸涨,腰部抽痛,部曲里恐怕没几个人能够连续挥动这么沉重的长槍。

这小子观察力确实敏锐,梁峰笑道:“长槍兵放在战场上,只能使出一击。一击过后,没死的敌人就要接近,长槍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你说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跑?扔下槍用刀跟敌人拼杀?奕延皱眉想了片刻,突然道:“再来一列长槍?”

梁峰笑了:“不错,槍阵可以用上数列,层层剥去敌人兵力。待到两军正式交锋之时,我军便会有极大优势。”

当年在欧亚大陆所向披靡的亚历山大大帝,依靠的就是由长槍兵组成的马其顿方阵。多达六层的长槍兵简直就像无坚不摧的存在,再加上游骑和步兵配合,顷刻就能摧毁波斯人的庞大军团。槍兵的威慑可见一斑!放在同时期的大秦军队里,长戟阵还要搭配弩|箭部队,扫平六国也就不足为奇。

然而听到这个,奕延依旧没有松开眉头:“那敌人从侧面攻来呢?匈奴、鲜卑都用骑兵,他们能随时转过方向,攻击阵列腹肋。长槍不就没了用处?”

有个能举一反三,还会联系实际的徒弟,教导起来确实让人快乐。马其顿方阵再怎么厉害,不是还败给了罗马军团吗?梁峰颔首道:“这就是多兵种配合的必要性了。面对野外会战,刀盾手、弓|弩手也必不可少。阵法虽多,万变不离其宗。如何有效的规避敌人攻击,并且最大程度击伤敌人,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就算有移动堡垒之称的铁浮屠、拐子马,也有岳飞、宗泽的盾牌兵和钩镰枪。战场从不是一成不变的,不论是武器还是战法,都会随着敌人瞬息万变。这才是名将和战争艺术的可怕之处。

不过对于现在的梁府部曲而言,这些都太早了。不能没学会走,就先去学跑。梁峰道:“现在专心练习长槍,让那些新兵尽快掌握槍阵的用法,人数有限,最好要让他们学会变阵,能够连续击出最少两槍,你们就有了基本的应敌能力。”

长槍阵可不是简单的列队,不论是心理素质还是纪律性要求都更严苛,他不指望那些新兵蛋子能多快掌握这个,但是比起拼刀法、拼勇武、拼阵形,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战术了。

明白梁峰的深意,奕延用力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继续练下去,而是道:“主公,你该安寝了。”

这词还是他跟绿竹学来的。这几天他整日都在营房操练,只有晚上才能回府。每到这时候,主公都会抽出些时间指点他兵法,教他操练或是列阵的基本功。奕延当然喜欢这样一对一的教导,但是没人比他更清楚主公的身体状况。

这些天,奕延衣不解带守在梁峰榻边,丹石发动的症状并没有彻底消失,几乎每晚都让面前这人冷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之前那样的可怕发作是减少了,但是长时间的睡不安寝,正在消耗主公本就不多的气力,让那消瘦身形变得更加虚弱。这些奕延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此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催主公去休息。

“你都快变成绿竹的应声虫了。”梁峰笑着嘲弄道,“怎么,急着等我睡着了,好去偷闲?”

“主公!”奕延眉头微皱,低声叫道。

梁峰面上带着笑,但是身形一动不动。他并不想去休息。

这些天,成瘾症状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相反,出现了一些更加隐蔽的后遗症。比如心情持续低落、噩梦缠身、精神紧张,手抖得连笔都有些拿不稳。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睡眠反而不是最好的休息方法。可是身边净是些爱操心的小家伙,他不可能让这些人为他提心吊胆。因此梁峰嘴上的花花也就变多了些,故意做出副轻松模样。

眼看对方毫无动身打算,奕延忍不住又踏前了一步:“主公,时辰真的不早了……”

他正想再劝,绿竹突然走了过来。这几天,内院进行了一次人员清理,除了几个嘴严的,只有绿竹能够随身伺候。但是梁峰早有命令,在教奕延练兵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搅。绿竹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可能无事就贸然闯入。

果不其然,绿竹面上带了点疑虑,快步走到梁峰身边,禀道:“郎君,陶坊的江匠头和他儿子在外面求见,说是有要紧事情……”

天都黑了,还来打搅郎君,简直失礼到了极处。但是对方的神情极为郑重,让绿竹不得不进来禀报。

这么晚了,还是“要紧事”?梁峰挑了挑眉:“让他们进来吧。”

江家父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院。按照道理说,这边应该是点着烛火的,毕竟是梁府主子,就算再节省,三五支灯还是有。可是奇怪的是,堂下确实没有燃起香烛,只在院角插了两支火把。又有火把又有月光,把院内照的分外明亮,厅堂反而遮蔽在了淡淡的阴影中。

那位恶疾缠身的郎主,此刻正斜倚在凭几上,淡淡月色映在那张玉如的面孔上,看不清病容,反倒显得高深莫测,贵气逼人。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个面容古怪的胡人。高鼻深目,一双招子还蓝汪汪的,就像夜里偶尔会遇上的野狼。

江匠头只就觉得双膝有些发软,心跳的厉害,赶忙带着儿子走上前,跪倒在家主面前,叩首道:“郎主恕罪,小人有要事禀报!”

“哦,是什么事情?”梁峰答的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江匠头打了个哆嗦,连头都不敢抬:“小人该死!小人鬼迷心窍,受了田裳那小老儿的诱骗,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来告知郎主啊!”

只是一句话,梁峰就听出了江匠头的来意。这是来告密的,就像污点证人,想用坦白从宽来换取从轻发落。看来田裳准备动手了,但是团结的阵营不太牢靠,直接就崩了盘。

轻笑一声,梁峰懒懒道:“怎么,田裳不想用你了,要换吴匠头打头阵?”

此话一出,江匠头背上便冒出层冷汗,没想到郎主早就盯上了田裳,恐怕连他们的密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幸亏自己来的早,要是等姓吴的发难了再来,真就晚了啊!

心底暗自庆幸,江匠头不敢怠慢,竹筒倒豆子似得,把今日所闻倒了个干净:“郎主饶命啊!都是姓田的心怀不轨,贪图府中管事大权。我不过是个匠头,又怎有丝毫歹念。只是他鼓动了吴匠头,说是想用桑叶歉收来为难郎主,还篡改账簿,弄出了欠债的契书。这种背主之事,我真是听都不敢听,才连夜来给郎主回禀!”

边说,他边呜呜的哭了起来,简直委屈到了极处。然而此番作态,也没听到家主出声。不尴不尬的哭了几声后,江匠头实在是忍不住了,偷偷抬眼去看。厅堂之上,还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对方神色,但是那双比星子还亮的黑眸,直勾勾望过来,冰冷刺骨,仿佛能看透人心。

江匠头心上一紧,赶忙又把头扎了回去。这是个什么意思?郎主他不信,还是看出了什么……

江匠头正胡思乱想着,上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窑里烧的私货,是怎么发卖的?”

这话简直就像晴天霹雳,吓的江匠头浑身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郎主……小人,小人受人鼓动,一时鬼迷心窍。陶坊都是给府中烧陶,只是坊中轻易拿不到赏赐,几户匠人都要吃饭啊郎主……”

他的哭喊没有换来任何同情,那声音依旧冰凉:“是自己开的铺子,还是找人寄卖的?”

江匠头还想说什么,身后,江倪突然拉了他一把,直起身答道:“启禀郎主,是托人寄卖的,主要是烧些大件的东西,卖给胡人。不过今年并州有些乱象,店家已经不收这些粗糙货物了。”

听儿子这么说,江匠头额上冷汗都要被吓出来了,赶紧补救道:“郎主明鉴!我们陶坊真的入不敷出,每年府中发下的粮食还不够几户吃嚼的,又没地可耕,实在是为了活命啊……”

梁峰没理睬这些卖惨的说辞,冲那个神情紧张,却有些眼色的年轻人道:“坊里只能烧陶吗?没法出瓷器?”

“烧瓷的技艺可是不传之秘,坊上怎么能烧?传说中的瓷火更是难得一见,我们也试过些法子,但是根本无法提高窑温。”江倪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位郎主似乎并不在乎他们贪墨的那点东西,反而对窑里的事务更为关心。这些话都恰恰问在了点上,看来他是真的需要能帮上手的人。一味求饶哭闹,只会让人看轻。

果真,梁峰微微颔首:“如果能提高窑温,烧出瓷器。现在的并州,还能销出去吗?”

“能!”江倪肯定答道,“若有真正的瓷器,不愁那些胡人不动心。就算没有钱粮,他们手上也有不少马匹牛羊,瓷器可都是贵人用的,绝不会没有销路!只是烧瓷一事太难,就算坊上都是世代烧陶的老手,也未必能够制出好瓷……”

有一说一,毫不含糊,这才是梁峰想要听的。他手上最缺的就是人才,特别是懂得经商之道的人才。这小子不但能迅速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还能对答如流,就已经达到了他的基本要求。不论能否烧出瓷器,这都是一个可以收归己用的家伙。

梁府这种半农奴制的生产方式,下面人不想法捞好处才是奇事。这么偷偷摸摸都能干出番事业,稍微给点自由,恐怕能别开生面。更何况他确实也知道些提高火焰温度的方法,比如抽拉式的风箱。既然陶坊这对父子识趣又不算蠢,他不介意把他们收为己用。

“善。”梁峰微微坐直了身体,“奕延,把他们押下去。”

这话一出,江倪脸上顿时变了颜色。郎主怎么突然变脸,要把他们关起来?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

江匠头更是脸色惨变,哆嗦了起来。都是自家儿子嘴巴不严,直接把陶坊的老本给掀了。这下郎主责罚,可不就羊入虎口了?!

“郎主,郎主!我们真是来通禀消息的啊……”

江匠头忍不住爬前两步,想要凑到梁峰面前。然而奕延的动作比他快上几倍,手里的长槍一抡,直接砸在了他背上,把他压趴在地。

这是要杖责吗?江倪扑了上去:“郎主,主意都是我出的!你责罚我吧,饶了我爹……”

梁峰却道:“明日吴匠头若真如你们所言,这次便饶了你们。如若不然……”

他阴险的停了一下,扭头对奕延道:“找两个人,好好看着他们。”

这下,父子俩高高悬起的心再次放了下来。看来郎主只是为了验证他们的密报是否属实,并不是真的要责罚他们。只要姓吴的一来,他们便安全了!惊恐又变成了侥幸,两人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跟着奕延退了下来。

看着那两条略显佝偻的背影,梁峰轻笑一声。这一张一弛,已经击碎了江家父子的预设防线,以后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了吧?

不过田裳比自己想的还要奸猾怯懦,既然挑了人送死,他就却之不恭了。

梁峰对绿竹吩咐道:“绿竹,去唤阿良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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