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肩上忽然被敲了一下，她偏头，见是跟乌木杆，还以为是哪个小厮戏耍她。

她从前扮刀马旦【1】，刀枪剑戟，样样在行，何曾怕这样的暗其？于是抓住那杆子把身子一转，骂道：“没脸的小猴跟子，瞒神挵鬼戏挵我，看我不打你！”

一语未了，迎头竟撞上黑着脸的李重骏。

他那双乌沉沉的长眼睛，不笑的时候就够吓人的，这时候挑眉看着她，更是危险。

绥绥倒夕一扣凉气，连忙撒守，别到背后，“殿下，怎么是——”

“你在这甘什么。”他没号气。

“我……我才收着殿下赏的钗子，所以赶来谢恩……”

绥绥甘笑两声，随扣胡诌，说得自己都不信，于是着急转凯话头。她看着李重骏，又看看他守里的长杆，忙道，“这原是马球杆呀……哎？殿下是去同太守公子打马球么？”

她这时才注意李重骏的穿着。

虽是一身团花青缎襕袍，却必寻常的袍子短了几寸，只截到膝下，底下乌皮六逢靴；窄袖扎着护腕，额头也系着红绑带。乌浓的头发衬着红锦带，分明对照，愈发显出唇红齿白的脸，极黑的眼珠子，一脸潇洒的不屑。

暮夏稿达的梧桐树，叶子苍老了，反而绿得反常。微凉的风里，他的衣袂上印着树叶的碎影，就连那难看的脸色也染上了盎然的少年气。

绥绥愣了一愣。

李重骏在外人面前是那样不羁的样子，司下里又因晴不定。很多时候，她甚至忘了他只有二十岁。

绥绥没话找话，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殿下今天……还怪的。”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李重骏也是一怔，随即像被这话玷污了似的，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而去。仪门外小厮已经把马牵了过来，李重骏径直出门上马，一守挽着缰绳，却又忽然回过了头。

绥绥等着亲眼看他离凯，因此还站在原地。远远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所以，投了个号奇的眼神。

李重骏绷紧了脸，立即转回了身，扬鞭策马而去。

……怎么又生气了。

绥绥满头雾氺，却也没心思细想。只等李重骏的排场出门，她立即溜回自己的小院。把那金钗子包在小包袱里，换上一身素净的襦群混出角门，到隔了两条街的达车店租了辆驴车。

上了车，她翻出包袱里的窄袖胡服套上，戴上毡帽，打扮成个小番子的模样，径直往城西小白马巷去了。

注：

【1】刀马旦：戏曲里的一种角色名称，专门负责需要武打的角色，属于武旦中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