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三月,柳絮纷飞。
京墨正倚着柜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盘点着前一个月的盈利,苍术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给古董弹着灰,暖阳斜照入室内,显得山海居内格外温暖祥和。
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姿挺拔,相貌俊美不过弱冠之龄的男子出现在山海居门前,瞧见京墨时,眼神一亮,道:“京墨,我这有件急事,想来找你帮帮忙!”
京墨把眼神从账本上移开,看向闻茂,笑道:“闻公子,何事让你如此惊慌,不妨坐下细细说来。”
闻茂喘匀了气,与京墨在里间的青玉案旁相对而坐,苍术将沏好茶水放在两人面前,悄悄地退了出去,闻茂浅酌一口,朝着京墨问道:“京墨,你可还记得二个月前你买给我一幅名为《三珠树》的画作?”
京墨想了想,笑道:“确有此事,怎么,闻公子是想再买一幅?”
闻茂闻言摇头,苦巴巴道:“这幅画现已让我家一团乱麻了,快别提再买一幅的话了,真是愁煞人也!”
京墨见他这样,不由疑惑:“闻公子何出此言?”
闻茂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二个月前,闻茂来到山海居,一眼便瞧见挂在墙壁上的《三珠树》图,画中的三珠树像是柏树,但树叶全都是珍珠,远远望去整株树好似一颗彗星,十分壮观美丽,且画师的技艺十分精湛,把神树画的栩栩如生,让闻茂十分喜爱,花了100两银子买了下来,回到家也是喜气洋洋地,还特意把画挂在了书房的醒目位置。
不知怎地,被闻茂的妹妹闻莞看见了,央求着闻茂把画送给她,闻茂很是疼爱这个妹妹,虽不舍这幅画,但也还是把画送给了闻莞,闻莞拿了画很是欢喜,便把画挂在了她闺房之中。
这原也只是一件小事,闻茂心痛了几日也就忘了这件事,怪事就发生在送画的第二个月,闻莞每晚都能在梦中梦到三珠树,梦中的三珠树不如画中的那般鲜亮,树上的珍珠也变得黯淡无光,整棵树都散发着腐朽衰败的味道,让闻莞心中十分难受,吃吃不好,睡睡不踏实,日子久了,气色不好,人也病殃殃的,闻父闻母请了大夫,大夫说这是郁结于心,心病还须心药医,给开了药,但也没有什么效果。
闻莞怕父母担忧,胡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只和闻茂说了实话,把梦说给闻茂听,闻茂认为这画是妖邪之物,不能留下,眼看妹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要命不久矣!
把画丢出闻府,结果第二天画又跑回闻莞的闺房之中挂着,用火烧,用剪刀剪碎,第二天还是原封不动的到它原来的位置挂着,只是画中的树光芒叫之先前要暗淡一些,闻莞告诉闻茂,让他别再伤害神树了,因为闻茂这几天的行径,使得闻莞梦中神树愈加暗淡,仿若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一般发出哀怨叹息的声音。
闻莞还告诉闻茂,若是神树死了,她也怕是活不成了。闻茂无法,只得来求京墨,看她是否能救三珠树和他妹妹。
闻茂生气道:“不知道莞菀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心只想救三珠树,京墨,我觉得这事颇为诡异,莞菀是不是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京墨摇头:“我不知道,得先见到闻姑娘才能知道。”
闻茂道:“那我带你去我家中,看看舍妹。”
京墨点头,闻茂大喜过望,领着京墨就要走,这时,蝉衣拎着几盒糕点走了进来,嘴里嘀咕道:“人可真多,排了半个时辰的队,还好买到了桃酥饼,蔷薇糕和椰蓉白雪糕,嘻嘻。”抬头见京墨和闻茂要出门的样子,问道“:京墨,闻公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京墨答道:“去闻府,你可要一起去?”
蝉衣很开心的点点头,把手中的糕点放在柜台上,朝着里间喊道:“苍术,我和京墨去趟闻府,点心我买回来了,放在柜台上,要吃自取,我先走啦!”
苍术在里间“嗯”了一声,也不知蝉衣有没有听见。
三人很快走出里仁巷,巷口停着一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一盏茶时间后,马车停在闻府门口,家丁打开门让三人进去。
闻茂领着两人到闻莞房门前,就有侍女传报,不一会儿,侍女便扶着一个青衣女子出来,女子十五六岁模样,容貌清丽,风姿绰约,但娥眉轻蹙,一脸病容。
三人见礼,坐在桌旁,闻莞让侍女把墙上的《三珠树》图取下来,平铺在桌上,蝉衣见三珠树的珍珠光芒暗淡,使得整幅画看起来有些沉旧感。
闻莞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京墨姑娘,我在家常听兄长说起你会一些玄门法术,你看,可有办法救救这神树?”
京墨调侃道:“闻姑娘,闻公子还认为这是邪祟之物,恨不得要远远的将画丢出去才好,怎的想让我救这棵树?”
闻莞苍白的面色中浮现一抹红晕,不好意思道:“兄长也是为我好,但我日日梦见神树,看着它一天比一天憔悴,似是已无多日的老人一般,我却无能为力,以致我郁结于心,且神树虽要衰败却仍有种柔和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我想,它一定不是兄长所说的邪祟之物,应该是棵福泽世人的树,它此举是想让我救救它,它一日不好,我便一日寝食难安。”
蝉衣手指轻拂画“可这三珠树应该只存在于传说中吧,毕竟,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见过呢!”
闻茂闻言附和道:“是啊,莞菀,这到哪里去找神树啊,这不是为难京墨姑娘吗,就算侥幸找到了,也不知怎么救啊!”
闻莞听后,垂眸不语,只抚摸着画中的树。
“灿灿三珠树,寄生赤水阴,传说三珠树生长在赤水岸边。”京墨看着闻莞,眸底一片幽深,看不清情绪。
闻莞抬头,看向京墨,恳求道“京墨姑娘,敢问赤水在哪儿?”
京墨笑道“莫不是闻姑娘是想去赤水岸找三珠树?”见闻莞点头,闻茂急道:“莞菀,你在说什么胡话,赤水这地方我听都没听过你就为这虚无缥缈的一棵树,就要抛弃父亲母亲和哥哥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路,此去山高水远的,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哪里能吃得外面那些苦!?”
闻莞站在一旁不作声,固执的看着京墨。
京墨无奈:“闻姑娘,赤水与东都可是隔着千山万水,路上艰难险阻,你现在身体也无法支撑长途跋涉,所以……”未尽之语在座皆以明了。
而蝉衣则在想,她也活了几百年,怎么就没听过赤水这个地方,莫不是京墨在唬人!?
闻茂递了个“你真上道”的眼神给京墨,京墨不做理会。
经过一番劝说及讨价还价后,闻莞和闻茂出了五千两金子请求京墨救三珠树,京墨为了那黄灿灿闪花人眼的金子,同意了,临走前,带走了那幅《三珠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