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臻翻身下床,看到床下矮榻上放着一双藏青色方头布鞋,不由好奇,这显然不是现代人会穿的鞋子。
他弯腰拿起布鞋,边穿鞋子,边打量房间。狭小封闭不见光的木屋里,木椅桌子乱放一气,凹凸不平的地上只用了几块腐朽的木板遮挡,甚至还看得到泥土地。目光往上移,四边墙上没有开窗,唯一的一扇木门也紧紧关闭,而发霉的墙上则是贴着两张摇摇欲坠的黄色符纸,鬼画符一般潦草的笔画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总之,这是个非常滞闷郁塞的地方,在里面待久了,估计能熬出心理疾病。
这时,系统电子音响起:“欢迎玩家回到游戏。当前世界为普通模式,背景为虚拟古代,角色名为谢清和,男,十六岁。建议玩家立即绑定‘完美人生’,故事背景已经传送完毕请及时查阅。”
方宜臻打开个人面板,查看了一下技能说明。
“‘顺风水’——‘完美人生’技能之一,可改变角色命运,加气运于一身。”
……可以,这很主角。
技能加身后,方宜臻开始阅读世界背景。
他现在在的是虚拟架空的古代国家——大兴国,确切来说,是一个社会价值观趋向扭曲的地方,这里无论是布衣百姓,还是庙堂高官,都前仆后继孳孳汲汲于一项与现代的赌博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活动——押宝。
押宝这项活动由来已久,最早出现在边缘小国,后来大兴国吞并小国,别国的人文文化也随之流传了进来,押宝风靡之势就是在那时逐渐在大兴国蔓延开来的。
顾名思义,往简单了说,押宝就是把献宝人将各自家中的宝贝拿出来罗列成一排,并用密不透风的黑盒装盖,由押宝人自行猜测其中最为值钱的一个并下注。运气好了,日入斗金,一夜暴富;霉星罩顶,挑了最差的那个,则是顷刻之间一无所有家徒四壁。
随着越来越多的名门望族耽于此行,押宝的铜臭味被掩盖地越来越深,逐渐从一个单纯的赌博活动演变成披了一层鲜丽外衣的风雅之举。
也许就是因为参与的人多数是权贵之士,所以即便风险高,但近百年来,押宝仍旧在大兴国掀起了一番热浪,备受追捧风靡一时,有人为之一掷千金痴迷不已,有人赤贫如洗依然甘之如饴。
而就在五十年前,习水城内一户李姓人家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家主每每参加押宝便赢得钵满瓢满,不消多久,李家就修起了碧瓦朱甍的家宅,富甲一方。后来有人苦苦打听,才探听到一些隐蔽消息,原是这位李家主请来了一位高人,只要高人一指,那开出来的黑盒中保管装着的就是最值钱的宝贝。
自此,在押客之间,流行起了请高人一法,有得道僧人,有路边算命人,谓之为“请宝”。只是,再没有人能请到当年李家所请的大气运者,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个真假难辨的传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事实上,那位“大气运者”是真实存在的,他就是现在这具身体的祖父,谢嬴。
当年谢嬴只是一个落榜的失意书生,无意间得到一件法宝,可于无形之间吸收他人气运为己所用,虽然这有违天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举,但谢嬴一时被利益蒙蔽,集一方气运于一身,从此逢赌必赢,无论什么意外都能凑巧避过。这事无意间被李姓家主知晓,无奈之下,谢嬴只得助他押宝,待李家主意外过世后就悄悄离开了习水城,在数里之外的六阴城扎了根。
奇怪的是,谢嬴并未再投身押宝,而是低调地做起了盐商。然而他的命运却在下一辈中得到了延续。谢嬴一生共娶了一房夫人九房小妾,个个给他生的都是儿子,还都气运非凡。
此后,六阴谢家便在押宝此行中渐渐出了名。但凡是出自谢家,无论嫡系旁支,好似都有祥云罩顶紫气相送,但逢赌局,十之八九都是稳操胜券,令旁人钦羡不已。
然而,只有谢家子弟自己知道,这份偷来的气运,终有用完之时,从谢家第三代诞生开始,便一日不复一日。最让人咋舌的是谢逞正房太太生出的两个男孩,其中一个竟无半点气运,平凡地像个普通人,从小便被请来的大师断言为“霉星相随,祸及同门”——没错就是谢清和。
而谢清和的孪生弟弟谢从章的批语则是“福运加身,富贵一世”。
自此,谢清和被扔进后院无人过问,而谢从章则是被当做了谢家未来的顶梁柱,过着富贵潇洒的生活。
正所谓同人不同命,从同一个娘胎出来的还能有两种气运,过着迥异的人生,也算是奇事一桩。
方宜臻摇摇头,虽然残存的现代科学意识让他对所谓的气运抱以质疑,但毕竟是在游戏中,也不必那么较真,只是难免有些同情原身,谢嬴最后选择脱离此道想必是明白违逆天道终将得到报应,而谢清和没有沾染到那福祸相依的气运原本是大幸,结果这全家唯一的干净人非但没被珍视,反而被当做异类排除在外。真是可笑又讽刺。
方宜臻从柜子里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一套还算完整的白袍。换上白袍,净面冠发,梳洗一番后,盆中的水倒映出了一个唇红齿白俊俏清秀的少年郎,白皙面孔如春晓之花,清澈眉眼如泼墨书画,方宜臻都忍不住看呆了,然后在心里暗爽:才十六岁就长这么好看,以后大了,眉眼全舒展开来肯定更加好看,到时候说不定就成了现实版的掷果盈车,也许我还可以找个合心意的姑娘发展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进行到一半的幻想突然被浮上脑海的陈水墨的暗沉面容所替代,那个人的声音就像魔音一样再次缥缈地响起:“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
方宜臻突然有种吃大餐吃到屎的感觉。
第11章 二二
他抚了抚再次站起来的鸡皮疙瘩,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邪了,这世界这么大,它总不能还在我身边吧,概率也太小了。不过就算在也没事,我可以用转移啊,这回我要是再怂我就跟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