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臻余光淡淡瞥过站在树丛阴影里的人,心道,如果我真的去勾引他,他大概高兴都来不及吧。
邵南晴的神经本就已经被嫉妒怨恨压地紧紧的了,方宜臻这一刺激,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邵南晴彻底失控,她尖叫一声,红着眼伸出手想把方宜臻推入冰冷的池水之中:“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方宜臻早有防备,在邵南晴朝他扑来的一瞬间身体往边上一闪,止不住往前倾的惯性的邵南晴一脚踩在极地的裙摆上,跌下了水。
因邵季泽说有事要私下交谈所以来了后花园的几位贵宾正巧看到了邵南晴落水的一幕,着急忙慌地叫人准备热水毛巾,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下水救她。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地跃入了水中,奋力游至上下扑腾的邵南晴身边,将已经被冻晕过去的人夹在胳膊下,一点点往岸边挪。
众人定睛一看,那跳进水里救人的,竟然是顾谨!
方宜臻半抱着邵南晴回到岸边,候在池边的人纷纷伸手将两人拉了下来,方宜臻还未看眼邵南晴死没死,就被邵季泽裹上浴巾,一个打横抱起,没一会儿就远离了人群。
邵季泽大步上楼,找了个空房间把方宜臻放在了床上。
方宜臻一回到房间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他用毛毯搓着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你也擦擦吧,身上全湿了。”
邵季泽在他面前蹲下来,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沉声道:“我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今天这样的事,不准再发生第二次。”
“是指我去救邵南晴?”
“嗯。”
方宜臻想说自己经常冬泳,不怕冻,但是看到邵季泽那紧绷的面色,还是缓和了下来,乖乖应道:“知道了。”
邵季泽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他伸手将方宜臻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双手后知后觉地开始颤抖。
片刻后,他才轻声道:“你真的……吓到我了。”
他继续收紧手臂,自言自语般:“你不能出事,你是唯一完整的,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方宜臻隐隐觉得邵季泽有些怪异。他只不过下水装模作样救个人,邵季泽怎么这么紧张?但想到他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毕竟自己演技太好,上岸后那浑身抖索的样子真的像要冻出毛病来了,于是抬手回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过了许久邵季泽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抱着方宜臻进浴室洗澡了。
他们这边很平静,但楼下礼堂里却已经流言四起了。
当时不少人目睹了邵南晴想将顾谨推下泳池,嘴里不停地谩骂着“去死”,却阴差阳错自己跌进了水中的一幕,由此,各种顾谨曾在邵家遭遇怎么样的冷待和漠视的猜测便纷纷成形,尤其是最后,众人没有一个想要下去,而本该是受害者的顾谨却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救邵南晴,令众人都感慨唏嘘不已。
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教育出了顾谨这样失去家人依旧乐观、遭受苦难从不怨恨甚至回报以最大的善意的少年?在场的人心中都对这个看似纤瘦内向的少年产生了莫大的好感,也都理解了为何副市长会亲自前去现场为他加油,顾谨的确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温柔相待的人。
相反的,他们对于邵南晴的观感就一落千丈了。
平时他们与邵家也有来往,都以为邵南晴是个外表出众也有才华的好女孩,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阴毒的一面,比之大人也没有不及的地方,真是令人开了眼界。生女像父,能教出这样自私自利的孩子的邵英博夫妻,想必也是黑心隔肚皮的人物。
自此,邵南晴在上层社会圈内的名声渐差下去,邵家在邵老去世后也逐渐走向衰落潦倒。而顾谨则是高中毕业之后就跟着邵季泽全世界巡回公演,没过几年,就在西方古典音乐圈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邵季泽和顾谨的关系向来都是圈内人人钦羡的对象,邵季泽对顾谨毫无保留,倾囊相授,而顾谨对邵季泽绝对信任,成名之后也依然像最初一样,无论去哪儿,总是跟邵季泽出双入对,目光交流之中充满了旁人无法插入的默契熟稔。尽管媒体几年来无数次在报道中将两人进行对比,却没有令他们产生一丝嫌隙,最后也许是嫌铺天盖地的捧高踩低太过烦人,邵季泽直接在个人平台上晒了两本结婚证,这下子,世界太平了。
数年后。
邵季泽和方宜臻在邵老爷子忌日这天回了国。每年的忌日他们都会雷打不动地去墓园扫墓,没有一年落下的。
以往这条通往墓园的大路车流往来很多,然而这日不知为何,却非常的空荡清冷。
十字路口。
一阵呼啸从侧方席卷而来,方宜臻只来得及看到那辆车里邵南晴扭曲快意的脸,在撞击声轰然炸开的一瞬间,邵季泽倾身过来,牢牢地把他护在了身下。
火光四起。
灼痛与炽热随着呼吸进入肺管,侵入血液,流遍全身,然而更令方宜臻痛到窒息的是邵季泽在他头顶,最后说的一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