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卿拧眉,“方才那些宫娥和太监在找什么人?”
“一个女人而已,不小心让她跑了。”大皇子含糊其辞。
顾颜卿的视线在寝殿内兜转一圈,最后落到大皇子的床榻之上。他上前,拿起一支簪子。
这是一支牡丹簪,精致富贵,透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
顾颜卿下意识眸色一紧,双眸凌厉地看向大皇子,“表哥,你说的女人是谁?”
大皇子心虚道:“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宫娥,你看,把我的嘴都划破了。我要快点换身衣裳叫太医来看看,不然到时候父皇问起来就不好了。”
大皇子朝衣柜走去。
顾颜卿拿着手里的牡丹簪跟在他身后,突然视线一顿,看到衣柜前滴落的那一滴血色。
顾颜卿上前一步,踩住那滴血,拦住大皇子,“表哥,你的衣裳挂在木施上呢。”
大皇子转头一看,果然见木施上正挂着一套干净衣裳。大皇子立时走过去换上了木施上的衣裳,然后朝外头嚷嚷着怎么太医还没来。
顾颜卿站在衣柜前,暗暗磨了磨脚,弄干净那滴血珠子,然后微侧头,朝那道窄小的雕花缝隙里看进去。
缝隙很窄,弯曲昏黑,顾颜卿什么都看不到,但他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
那边太医已经过来,替大皇子看好了伤,开了药,恭恭敬敬退出去。大皇子嘴上被绕了几圈绷带,不能说话,只能与顾颜卿打手势。
顾颜卿道:“方才姨母叫表哥过去。”
“唔唔……”大皇子指了指自己的嘴,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顾颜卿道:“表哥先去吧,圣人那边找我还有事。”
大皇子听到这话,立时点头,先带头出了寝殿,然后指挥宫娥和太监们分散开去。大皇子笃定,苏细定还藏在他殿里的某一个角落。
顾颜卿随大皇子一道出了寝殿,跟着大皇子走了一段路,亲见他进了贵妃的景仁宫,这才转身迅速原路返回。
只要贵妃娘娘瞧见了大皇子脸上的伤,大皇子没有一个时辰必然不能脱身。
顾颜卿疾步走进大皇子寝殿,见有太监搜查完了外殿,正欲往内殿去,便赶紧将人拦住道:“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你在这里等我。”
顾颜卿与大皇子向来关系亲密,那太监自然不会起疑,甚至还道:“奴才进去给公子寻吧。”
“不必了。”顾颜卿断然拒绝,然后甩袖入内,顺手关上了寝殿大门。
寝殿内悄静无声,顾颜卿走到那衣柜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却见里面除了一堆杂乱的衣服外,并不见人。
顾颜卿拧眉,转头四顾,然后看到了那个被绑在床底下的小宫娥。
小宫娥挣扎着滚出来,朝着顾颜卿“呜呜”叫唤。顾颜卿看着没了宫娥服的小宫娥,抬脚一踹,重新把小宫娥踹回了床底下,然后转身出了寝殿,并吩咐外头的太监道:“里头我寻过了,没有人,不必进去了。”
“是。”那太监不疑有他,立刻答应。
顾颜卿走在白玉砖上,目光四顾,不放过任何一个宫娥。
他在寝殿内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只得出了寝殿。
冗长的宫道之上,热日艳艳。
顾颜卿一眼看到那个贴着宫墙而走,将脑袋垂得极低的女子。她发髻松散,像是随便抓出来的高髻,身上的宫女服也穿得歪歪斜斜的,连腰带都系反了。
顾颜卿快步上前,一把拽住那小宫娥的胳膊。
苏细猛地转身,手中瓷片用力一甩,被顾颜卿眼疾手快地按住。
“是我。”
“放开。”苏细抬脚朝顾颜卿踹去。
男人将她压到宫墙上,正欲说话,那边突然行来一队轿辇。
顾颜卿看到那亮丽的明黄色,眸色一暗,立时压着她跪了下来。
明黄色的轿辇上坐着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穿着龙袍宝带,戴翼善冠,整个人半掩在黄色幔帐之中,看不清脸。
顾颜卿将苏细挡在身后,伏地而跪。
龙辇停在顾颜卿面前,帷幔内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夏日的慵懒之意,隐隐透出威势,“是二郎吗?”
“是。”
“起来说话吧。”
顾颜卿站起身,拱手作揖,贴着身后跪在地上的苏细。
苏细看到那明黄色的帷幔和那么多宫娥、太监,立时便明白了辇上之人的身份。
苏细可没傻到跑这圣人面前去揭发他儿子做的事。毕竟人家才是一家子,她这个外人,便是死了,哪里抵得上这圣人宝贝儿子的一根汗毛。
就苏细所知,这位圣人对大皇子异常偏宠。听说是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
苏细有时候也会想,那贵妃到底是生了如何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才会将圣人迷得神魂颠倒,黑白不分。
“又来看你姨母?”
“是,近日天热,姨母受不得暑气,我便给她带了一座冰鉴来。”
“冰鉴这种东西宫里有的是,不过这也是你一片孝心,心里想着你姨母,你是个好孩子。”圣人的目光透过那细薄帷幔,落到顾颜卿身后的苏细身上。
“你身后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