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门修界的眼中,无妄城玄女宫所在的幽冥州,那就是幽冥鬼界的地盘。出了幽冥州,自大松山到云州都是精怪的天下,就连家家户户供的都是各种“保家仙”精怪,甚至还有供奉鬼和邪神的。秦州紧邻云州,其风俗习惯受云州影响,百姓中供奉精怪鬼物的也不在少数,其于修行宗派,秦州没有名山大脉,只有一座秦岭山脉,山中多精怪,再就是一些散修,可以算得上是蛮荒偏远的化外之地。玄门修士去往北地,那都是寻机缘,猎杀精怪寻找炼丹药材或炼器材料,又或者就是为了苦练修行。这样一个地方,原本不值得大宗派多关注,可是,先有幽冥鬼界入侵在先,紧跟着天星盘、随缘天书、鱼龙符三件仙宝同时现世。三件仙器就够惹人注目,这三件仙器的主人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让旁人有点看不懂,再加上他们背后都有一股势力,且足以左右天下大势,那自然是能盯多紧就盯多紧。
自龙池从冥河出来,回到滩涂村,仙云宗的探子是每天十二个小时眼也不错地盯着她。她每天的行程,吃了什么,见过什么人,干过什么事,和南离九相处得怎么样,探子都详详细细地向圣女明雪仙子汇报。
当天夜里,明雪仙子就收到探子的千里传音符,知晓了秦州城里发生的一切。
参王府的老参仙和翠仙姑也都收到了消息。
翠仙姑每天是坐如针毡,恨不得自己跑去把她家小孙孙给揪回来,但都让老参仙给拦了,气得她抡起龙头拐杖就想和老参仙动手。
老参仙说:“黑虺还在云州,她真要遇到危险,以老虺的道行,半柱香时间就能赶到。”
翠仙姑说:“我担心的是这个吗?南离九那丫头的杀孽这么重,我是担心小孙孙和她在一起久了,被连累。”
老参仙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南离九这是打算在秦州扎根,正好咱们大松山在云州和秦州的基业也不能全丢了,就大松子和黑山白水去秦州。”他见翠仙姑还要说什么,摆摆手,说:“仙云宗上下眼下想要沾我飞升的造化,那自然是凡事都好说话。可咱们终究是精怪出身,就眼下,还今天丢只人参娃,明天丢个灵芝马的,闹心。拿下秦岭,就当谋个退路。”他的话音稍缓,说:“在仙云宗地界,各家各户供奉的都是道祖。”
翠仙姑明白。眼下明雪仙子当家,又有仙云宗宗主和一众长老支持,大松山也只能算是勉强稳妥,可这终究是寄人篱下,可作一时避难之所,难扎根。她和老参仙在的时候,还能庇护这一山精怪,一旦他俩都飞升,那么,他们现在占据的这座山脉只怕很快就会沦为那些仙门弟子历练的地方,练战斗法术,杀精怪,取妖丹,找灵药,拿那些开智有道行的草木精怪当药材。他们老两口总得给小孙孙留点傍身的家业。
她想亲自去秦州,可眼下正在筹备飞升,秦州那点动静比起他们这里只能算是毛毛雨。她要是动身,只怕其他不愿让仙云宗出位飞升仙人的宗派,立即就得派杀手出来。她能不能挡得住追杀不说,小孙孙只怕也会卷进危险中。她说:“行,那就让大松子和黑山白水过去,再请黑虺照看着点。”
老参仙说:“秦岭的山头交给黑山,白水跟在小孙孙身边,打点产业和跑腿的事,交给大松子办。”
翠仙姑也觉得这样可行,当即派妖去把大松子和黑山白水找来。
明雪仙子在收到探子的传音通讯后,思量片刻,提了一坛千年陈酿去皓月峰的清风林中找她的大师姐,清风剑北殷若水。
皓月峰上,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风吹过,林间翠竹发出如如海浪般的哗哗声响。
片片枯黄的落叶从风里缓缓飘下,随着明雪仙子的脚步迈动,她身上飘散开的灵气将脚下的厚厚的竹叶拂开。她从林间小穿过,来到一座小竹楼前,她觉察到露台上的气息,踩着旁边的楼梯,缓缓迈上露台,朝正侧躺在竹制躺椅上撑着额头假寐的女人望去,伸手就要去捏鼻子,手刚要落在鼻子上,一双清泠泠的眸子睁开,那眸子的主人略带几分慵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半夜三更的,圣女来我这里做什么?”视线往酒坛一扫,眼神亮了几分,问:“把酒言欢?”
明雪仙子轻嗔句:“酒鬼”,悠然地在她身旁坐下,把酒递给北殷若水,说:“有事相求。”
北殷若水悠悠瞥了眼明雪仙子,接过她手里的酒,启开封口,扬起头,格外豪爽地将酒往嘴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