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亲王凑了过来,给他的皇兄亲热地斟满了热茶,说道:“我不认识啊,我知道,我是不学无术,只是个纨绔只会花钱。但我也不笨啊,觉得这位高人说得特别有道理,和别人说的都不一样,而且他说的后果太严重了,我不能不把这事禀告皇兄。第一次推荐文章给皇兄,皇兄你就看一看吗!”
秦叙轻轻皱眉,怀着找茬的心思,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高人”说了什么话,来迷惑了他的皇弟。
开头的赞誉,秦叙见得多了,被赞国家治理得好,尽管算是有些道理,但秦叙的内心也毫无波动。
岂料再看下去,就颠覆了秦叙一直以来的认知。
明明,这篇文章朴实无华,文采方面既不不对仗,辞藻也没有文人学子们的华丽,却是知微见著,连秦叙都不禁暗中点头。
这位“高人”从长辈期盼子女成才、生活舒适,到国家上下给别国的形象,再到创造出繁华背后的手工艺者……
如果这些各行各业高超的手工艺者,因为他,而失去了基本生活的依仗,让手艺高超的手工艺者反而无人问津,让各行各业都不再追求专业深度,岂不是本末倒置,变相鼓吹平庸最好,天道不酬勤?
秦叙从头看到尾,思考颇多,却暂且没有表态,表面上也看不出喜怒,对一直期盼地凝视着他的福亲王问道:“依你所见,追求奢华,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
“谁说不是呢!”福亲王秦慎理所当然道:“我们全国上下都有钱,普通百姓都能用得上好东西,比隔壁国家的王孙贵族都要过得好,这可不就让隔壁国家的人都羡慕死了吗!而且,皇兄,我觉得,这位高人,说不定就是母后特地派来的。”
“哦?”虽然文章的确有理,可秦叙对这个说法并不感冒。
福亲王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偷偷瞄了一眼袖中的锦囊纸条上的关键词,接着用自己的语言说道:“这位高人说的,游子盼着衣锦还乡,离家远了,报喜不报忧,回家的时候,总也得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不让父母担心,希望让父母欣喜。再想想,母后也何尝不是呢?母后见到我们穿着宫人的旧衣服的时候,心里多难过啊,宁愿顶撞父皇也要让我们过得好。要让我们穿得最舒服最好看,就算身在冷宫,也不想让其他人看轻了我们。”
秦叙听了,回想从前,垂眼望着卢瑥安的文章,眼帘半闭,敛去了眼中的哀思。
福亲王说到这里,尽管母后薨逝已久,但心中还是怀念。他压下哀思,问秦叙道:“皇兄年前下令修葺皇陵,给母后殉葬的物品,都要最好最美最精致的。母后生前穿不上华美的服装,我们今后烧给母后的衣服,不会也得从简吧?”
“不会。”这点秦叙还真没法简略。
福亲王松了口气,又说道:“是啊,皇兄你不舍得,寻常百姓当然也不舍得,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给家人最好的。如果有能力买得起精品,为什么要让家人用次品呢。满朝文武都称赞皇兄你做得好,可母后不舍得我们过得比以前差。不然,一个普通哥儿,和我素未谋面,怎么会来和我说这一番话,指点我们呢,母后肯定怪皇兄你治理国家治理得不好。”
秦叙:“……”
所以限制他皇弟穿着,就是治理国家治理得不好?
不过,这,的确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