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的有!看得好清楚!”
元清濯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星星,看得手舞足蹈,一会儿看星星,一会儿看姜偃,看星星的时候比较多,她发出一声声的惊叹。
“好神奇啊,平日里用眼睛只能看到沙砾一样的小点点,看起来离我们那么远……”
姜偃不远不近地停在她身旁。
他看着高兴夸张得像个好奇的顽童一样的公主。她的兴奋从她肢体的每一处细节都能感知到。
不知道,离观星这样的事如此遥远,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喜欢看星星么。
以前,他只是一个人守着这台冰冷的璇玑。
公主太过兴奋,不小心动了一下璇玑,那粒红色的星便看不见了。她惊讶万分,又懊恼无比,求助似的眨着清溪般的眼睛朝姜偃:“先生,它不见了,你帮我看看。”
姜偃“嗯”了声,那嗓音像是从胸腔发出的,低沉性感无比。
长公主心动地退避一边,看他调试,忍不住问道:“咱们刚刚看的,是哪一颗星啊?”
“是荧惑。”
姜偃调着龙头,慢慢拨回原位。
元清濯了然地点头,重新观测起那颗荧惑,荧惑通体散发红光,象征不祥,若徘徊在心宿附近,二者争辉,就是大凶的“荧惑守心”征兆,通常不是皇帝被宰,就是宰相被杀。以前钦天监观星,就会格外注意荧惑与心宿的动向。
可是静静地望着这颗遥远的星,却又会觉着,它和地面上的人们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它身体带火,也烧不着这里啊。
“先生,为何要给我看这颗不吉利的大火星……”
她不是很明白。
身后响起姜偃近在咫尺的悦耳嗓音,勾得人心痒难耐,犹如蛛丝撩搔。
“荧惑在我看来,也只是一颗普通的星辰罢了。世人谓之大火,其实它本身并不带火,当它与心宿在天空徘徊辉映,是万物运转的自然规律,无法主宰人间帝王事。星星永是人认知万物的启蒙,是指引着前路的灯,不是刽子手,更不是不祥征兆。”
“可你不就是专门搞这一套的神……”元清濯差点儿说漏了嘴,吓得捂住了唇。
姜偃丝毫都不在意:“糊口罢了,公主不也是不信么。”
“……”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
真半点没冤枉他。
不过,把神棍做到极致,那也与神无异了。
反正那些在自然科学领域颇有建树的巨擘,最后都会信仰神明,谁知道是为什么呢。
由此说来,姜偃他还是很强。
能够造出这么实用的地龙仪,在探索自然领域也算是做到了极致了,那么他现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点都不奇怪。
“先生,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捅出去,你就这么告诉了我啊……”说来还有点小窃喜呢。
姜偃只是道:“信者敬畏,不信者不畏,与我无妨。”
元清濯点点头,随即半真半假地朝他一笑,继续发散自己的魅力:“那我不信鬼神。”
说罢,又笑容灿烂地道:“我只相信你。”
姜偃的脚往后蓦然退了半步。
像是被她吓着了。
元清濯才不会相信他这么胆小,就算以前遭不住,现在相处了这么久也早都该习惯了。
但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想起,前几日在京畿城郊遇戚兰若,戚氏说了一番话。
她耿耿于怀,如芒在背。
被姜偃下意识躲开之后,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他是不是不敢与她开始,因为那些,她不好的名声?
她深深吸了口气,“先生,你不要避着我。”
姜偃微微摇头:“没有。”
“那你抬头,看着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记得自己说过吧,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可能不是很直白。那应该怎么说,牵手以上,拥抱,亲吻,都没有过?
姜偃的眸深邃如渊,静静望着她。
他的身影仿佛被满室的火龙所吞噬,雪白的衣角便如灼烧了起来一般,连发端都流溢着熠熠金华。
元清濯的心里不知道为何开始了打鼓,“先生,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真的不必这么怕我,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子。”
顿了顿,她又道:“我还是正经八百的黄花闺女,十九年来守身如玉,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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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拒绝看星星的乐趣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