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舟扫他一眼,没说话,站起来拿了外套就走。
出了偏厅,他瞧见客厅沙发上有几样顾新橙的东西,于是顺道捎上,一并带走。
傅棠舟一路吹着冷风回到房间,偌大的室内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浴室的灯亮着,他走了过去。
入目便是顾新橙羊脂玉般的后背,藻丝似的长发被盘起。
她坐在氤氲的温泉池水中,任由水流冲刷她雪白的肌肤,水滴沿着她的脖子向下滚动,落上微凹的锁骨。
她正在闭目养神,并未发现他回来。
傅棠舟默不作声地宽衣解带,下到池中。
顾新橙睁开眼,眼睫上凝聚着细小的水珠。
明晃晃的灯光之下,她的眼眸是浅浅的茶色,像极了蜂蜜糖浆。
“傅——”她的话尚未说出口,声音便消逝在哗啦啦的水声里。
荡漾的水波一下又一下地拍击池壁,犹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溢出的池水洇湿地板,不知是不是这间浴室过于空旷,今天和往日不同,过于安静了。
傅棠舟却不餍足。
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头,质问她:“为什么不叫?”
她咬着唇,缄默不语,一个音节都不曾发出。
顾新橙的声音是极为动人的。
平日里像是三月的丝丝细雨,又像缠绵的泉水,温吞地滋润着一切。
这是一种听觉享受,令他沉迷。
可是现在,过于安静了。
第14章
一池波光摇曳的温泉水亦趋于平静。
顾新橙试图挣脱禁锢,却腿脚发软,使不上力气。
她宛若生了寒症,浑身上下像落叶一般簌簌地颤抖着。
月牙色的脸庞浮满红晕,眼尾湿红一片,睫毛上有星星点点的水珠,不知是蒸腾的雾气还是眼泪。
顾新橙无视了傅棠舟的质问,她死死地咬着牙,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然而这换不回他的仁慈,他变本加厉。
冰冷的月色下,院子里的梅花寂静地盛开。
晃动的水声里隐隐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上去像是在低泣。
花瓣一片一片地凋零,北风一吹,打着卷儿地向下坠落。
零落成泥,碾碎成土,唯有香如故。
*
傅棠舟拿了一块干燥的大浴巾将顾新橙裹好,抱了出去。
她的嗓子都快被折腾哑了,整个人像只可怜的幼猫,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有人摁响门铃,是酒店的服务员推着餐车前来送餐。
精致的骨瓷碟里是各类餐点,冰桶里还镇着一瓶红葡萄酒。
“饿了吧?”傅棠舟走到窗前的桌旁坐了下来,“我陪你吃点儿东西。”
他并不吃饭,只用高脚杯浅浅地倒了些红酒。
他又变得矜贵沉稳起来,仿佛刚刚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顾新橙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疼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
傅棠舟望了望窗外的一弯新月,冷悠悠地说:“还要我喂你?”
顾新橙撑着身子坐起来,拉扯到痛处,她“嘶——”了一声。
她望着灯影下静丨坐的男人。
浴袍在他胸前勾出v字,肌肉线条在这个v字中逐渐收窄,隐入松松系着的腰带里。
酒杯在他手中轻摇慢晃,紫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滚了一圈,才滑入喉中。
他又斟了一杯。
傅棠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时冷时热,若即若离,像是一阵风,抓不住也摸不着。
宠溺的,暴戾的,她都见识过。
分明今晚他们闹得不愉快,他却可以这样平静地坐在窗前品一杯红酒。
可是顾新橙做不到,她在他面前单纯得像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