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林修浦兵围云京城,皇帝谴密使持金牌召节度使黄允恭勤王。黄允恭带着他的兵来了,击杀了林修浦,而后……带兵入京,践踏皇权,威逼皇帝禅位。
云京遭受了一场可怕的劫难。
两个小妹妹在宫乱中就不知所踪,淑妃在宫中自缢。而安乐,骄傲的安乐被黄允恭的次子掳了去,她……不堪受辱,以发簪自戕而亡。
谁比谁好呢?
谁也不比谁好。
淑妃也好,安乐也好,她们这些女子还在高墙之内勾心斗角,争皇帝的宠爱。殊不知,这困住了她们的四方高墙,并不能保护她们。
就算眼前设法躲过和亲的命运,接下来又如何呢?全是未知的危险。
比起来,草原和戈壁,反倒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谢玉璋的目光幽深起来。
那目光让林斐看了害怕。
“姐姐!”忽有童音唤她,“宝华姐姐!”
谢玉璋和林斐转头看去,两个玉雪可爱的女童手拖着手走来,身后跟着一串宫人。
这两个女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谢玉璋思及在宫乱中不知所踪的两个妹妹。大一些的十岁,封号福康,小一些的才六岁,封号嘉佑。
这两个年幼公主生母都位份低微,也无甚宠幸,直到两年前福康满八岁时,两人都还没有封号。
还是谢玉璋牵着两个妹妹的手去见皇帝,扯着皇帝的袖子撒娇:“妹妹都八岁了,怎么还没个封号,父皇小气!”
皇帝大笑,大手一挥,赐了两个小公主封号和食邑。
她们的生母联袂而来,对谢玉璋千恩万谢。
谢玉璋全不在意,她不过是因为两个妹妹生得可爱又乖巧讨喜可人疼,因此十分喜欢,才开这个口而已。
但自此,福康和嘉佑都与她十分亲近。
谢玉璋见到她们,怔了一怔。
雪玉团子一般的两小只,眼睛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清澈明亮,一起仰着头望她。
福寿说:“姐姐是给淑妃娘娘请安去了吗?”
嘉佑奶声奶气地说:“儿们也正要去呢。”
听着这还稚嫩的童音,谢玉璋的眼圈陡然红了——她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们了?
自她去和亲,便再没见过,等她回来,她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谢玉璋跨上一步,蹲下去一把抱住了两人!
福寿和嘉佑吓了一大跳。
“姐姐?”两个人睁大眼睛,都有些无措。
福寿大些,更懂事,搂住谢玉璋轻声问:“是淑妃娘娘训斥姐姐了吗?”
她小大人一般安慰谢玉璋:“姐姐别难过,淑妃娘娘和安乐姐姐训斥我们,都是为我们好。我们回去好好反省自身,抄两遍女则,再去给娘娘认错,娘娘和安乐姐姐就不会再生气啦。”
谢玉璋抬起头,愕然看着这个妹妹。
她的记忆中,只记得妹妹们可爱又乖巧。在她还没心没肺地享受着众人的宠爱的时候,这两个小的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才能说出这样“懂事”的话来?
她竟从不知道。
她,真不是一个好姐姐。
“姐姐,不哭。”才六岁的嘉佑慌张地往她脸上“呼呼”吹气,“不哭不哭。”
那声音里还带着奶音,她还这么小。抱在怀里,小小软软。
谢玉璋只觉得心痛难当,更觉得腹中某个位置,像被绞动一样的疼痛着,额上阵阵冷汗,只觉得眼前发黑。
“殿下?”林斐看到谢玉璋脸色忽然面如金纸,走过来捉住谢玉璋的手臂,“殿下怎么了?”
谢玉璋从幻象中挣脱。
她放开了福康和嘉佑,捂住了腹部,虚弱地说:“没事,头晕了一下而已。”
她现在还是健康的谢玉璋,她的身体还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
林斐注意到谢玉璋那只按在自己腹部的手,担心地问:“可是腹中不舒服?是不是冰饮子喝多了?”
谢玉璋虚弱一笑,没有否认。
福康和她身后的宫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姐姐既然身体不适,快点回去休息吧,最好让太医来把把脉。”她说。
小小年纪,已经这么会照顾人。是因为跟更小的嘉佑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吗?
谢玉璋摸了摸福康雪白无暇的脸颊,说:“好。”
“那儿和嘉佑去给娘娘请安了,姐姐快点回去吧。”福康牵着嘉佑,催促谢玉璋。
谢玉璋目送这两个小小的人儿朝着淑妃的寝宫去了,久久不能回神。
她这副仿佛魔障了的样子令林斐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