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风立刻眼前一亮,开口道:“你要去谢家村啊,那我……”
谢玉璋笑眯眯打断他:“七哥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把路记下来了。不劳七哥费心了,我自己去便是了。”
什么时候就叫上“七哥”了?皇帝纳闷地瞥了邶荣侯一眼。
李卫风还想说话,谢玉璋又道:“再半个月就上巳了呢,七哥家里的嫂夫人和十个美人,有没有裁新衣啊。我给我姐姐裁了几身,这次给她一起送过去。”
提起邶荣侯府的家事,李卫风就蔫了。连皇帝也郁闷起来。
唯有谢玉璋笑吟吟地。
两人皆知她可恨,偏这可恨之人眉目妍丽,笑起来美目盼兮,转眄流精,比春光还动人,谁跟她生得起气来。
待谢玉璋告退,李固留了李卫风,二人往紫宸殿去。
走了几步,李卫风回头,“噫”了一声:“蛮头跟永宁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固回头望去,远处廊下,告退了的谢玉璋正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面对着他们的内卫统领胡进正扶着后脑勺笑得像朵花。
那副样子,想到谢玉璋张嘴就来的漂亮话,李固和李卫风都能想得到,肯定是被谢玉璋夸得找不着北了。
回到紫宸殿不用李固开口,李卫风就把胡进搡进来了,质问:“你跟永宁聊什么呢?”
皇帝也凝目看着,胡进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忙道:“永宁殿下之前托我办的事给她办好了,她刚才与我道谢。”
李卫风问:“啥事啊还托你?”
胡进对皇帝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殿下身边的王石头?还有之前来京城送信的李阿大。公主想帮他们两个谋个前程,托我与他们安排个好位置。”
“啧,她怎么不找我?我就在兵部啊。”李卫风不满。
才抱怨完,已经想明白了——谢玉璋若来求他办事,保不齐他便会趁机提些跟谢家村那人有关的条件。他其实也不会想要怎样怎样,顶破天不过跟着谢玉璋蹭着去看看那人罢了。
谢玉璋却防他至此,宁可费力去找胡进——昔日将军身边跟着跑前跑后的贴身亲兵蛮头求人情,也不求他。
李固问:“他两个都不留在卫队?”
王忠李勇昔日里他都亲自带过,他们两个跟蛮头几个人一起混了一路,也是故人了。
胡进点头:“他两个比当年强多了,也算真的磨炼出来了,也是想挣个前程的。”说完,又补充道:“公主也是乐见的,还亲自替他们跑这个事。看来这些年也共患过难,真个有情分的。”
胡进从前不过一亲兵,起点其实比王忠李勇还低。他这出身,见谢玉璋竟亲自为底下人奔走,自然是欣赏赞叹的。
李固问:“谁提上来做卫队统领?”
答案却颇意外,胡进道:“是个胡人。”
“也归化了的,也会说中原话。头发有点卷,但眼睛也是黑色的。”他说,“是公主府家令的女婿,以前是个奴隶,凭军功晋身。”
李固皱眉。
李卫风道:“她手里没人了啊?”
胡进道:“也不是,我跟永宁殿下聊来着。殿下说,当初跟过去的人出身都低,虽在草原上历练过一回,但回到云京里来,对京城权贵打心眼里是有畏惧之心的。这领头的人心里畏惧,底下人就更提不起气来了。殿下说,这胡人不大懂咱们中原的人情世故、官场规矩,但很听她的话,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她就需要这样的人。”
殿中安静了一下。
李卫风抱着手臂:“啧。咱们永宁心里挺有计较啊。”
胡进心想,敢叫“咱们永宁”的,也就您老人家了。
李固问:“那两个安排好了吗?”
胡进道:“安排好了。昨日里永宁殿下还叫人送了个金马鞭给我做谢礼。”说着偷眼看李固。
李固只“嗯”了一声。
待李卫风和胡进都离开,李固唤来福春;“库里有个金马鞍,与我取出来,以后拿出来用。”
但他现在库里东西多如牛毛,金马鞍也不止一个,福春实不知道皇帝说的是哪一个,偏听那口气,明明是有特指的,便问了。
皇帝沉默了一瞬,道:“去问胡进,他知道。”
福春自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回来复命:“胡统领找出来了,只时间久了,鎏金的颜色不新鲜了。已拿去叫人重新弄了。”
许久,皇帝只“嗯”了一声。
不过小事,福春也没在意。
永宁公主府寻了匠人,将西北角一进院落对公主府内的门拆了砌墙,又对外开了一道门,出门右转一段路,便是公主府的后门。
不过小工程,三月之前便完成了,王忠一家四口带着几个奴隶改作的仆人便搬进去了。
月香和李勇回来后羡慕不已。李勇叹道:“咱晚了一步。”
月香白他:“别贪心,晚秀姐比我沉稳,要照顾十九娘,公主定然是选她的。”
李勇道:“不贪,不贪。我可比石头傻子醒事呢。”
提起王忠,月香想到他家里那堆狗屁倒灶的破事就怒从心起:“咱们跟着公主,不管是当年朝霞宫里还是后来漠北塞外,从来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嫁给你们几个糙汉,咱们从来都没嫌弃过,你们倒好,当我们姐妹是面人捏的?可着让家里人欺负?”
越想越气,叮咣五四揍了李勇一顿。
李勇冤死了,找个晚秀不在时候窜门子过去,叉着腰堵着门把王忠骂了一顿:“咱这辈子想没想过能娶到这么漂亮还读过书认识字的新妇?你个憨货,身在福中不知福!连累我挨揍!”
把王忠揍了一顿。
王忠没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