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挂着的牌匾上烫金的的“刑部”二字,在破开云雾而出的金光照耀下,显得威严又肃穆。
在这样冷森的牌匾下,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的紫袍微微反着澄澈天幕中透出的日光,正悠然自得地看着眼前的人。
试问拿自己上司的名望出去耍威风还被当场抓包是什么感受?
宋矜此刻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地自容。
她心一横,尴尬地转过身,冲着她口中的陆侍郎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
陆俶迈开步子,朝她更近一步。
“我们家陆侍郎?”
他笑吟吟地看着宋矜,将这几个字在口中来回咀嚼。
宋矜的脸微微泛上红晕,她抬起手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有些不知所措。
她觉得自己此刻急需一个安静的角落仔细思考一番该如何同陆俶解释方才的言行。
“……陆大人许是离得远听错了,下官说的是‘我们部陆侍郎’。”宋矜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才想到这么个蹩脚理由,希望能将此事搪塞过去。
陆俶听到这个解释,带着笑意的眸子从宋矜脸上掠过,慢悠悠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是么?”
他声音本就清越,此时带了些模糊不清的玩味,落在宋矜的耳朵里,听得她更加不自在。
所以她的耳尖也“唰”地红了起来。
为了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局面,宋矜只能连忙转移话题:“陆大人刚刚不是还在书房办公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俶指了指宋矜手上的纸包,朝她扬了扬下巴,笑意未减。
“带来的糕点分给宋大人了,本官便只能回府用午膳了。”他语带无奈,好似宋矜是个多么霸道的人,硬抢了他的午膳一样。
可事实上明明就是他非要塞给她的……
“......那陆大人早去早回,下官先告退了。”
宋矜面有赧颜,确信自己不宜在这里多待,不对,是不宜在这人面前多待。这陆侍郎性情多变,时好时坏,而她在他面前只有吃亏的份儿。
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宋矜还不敢随便得罪。
宋府的马车正巧也赶来了,停在刑部的大门前等她。
于是她也不管陆俶还有没有什么想和自己说的,将纸包攥在手里,脚步匆匆地上了马车。
车帘将外面的视线隔绝,宋矜才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会这么巧啊......偏偏是那句话被他听见。
陆俶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顿觉好笑。
真不经逗啊。
所以那日他在居香楼时,也是这般红着脸火急火燎地走出去的吗?他那时只顾着盯着他那颗脑袋看,竟错过了这一幕。
如今在这般情形下看见了,倒是颇有趣。
……嗯,方才在顾衍风面前耀武扬威伸出不轻易露出的利爪挠人的模样,也很有趣。
而他陆七生平最爱同有趣之人打交道。
直到回到宋府宋矜的脸上的温度才恢复正常。
阿翁领着她的东西回了院子,她决定自己还是得先去沈夫人那里一趟。
虽然泽定县并不算远,但是一时还不知归期是何时,宋矜便有些不知如何向沈夫人开口。
她在院外踌躇半响,才下定决心走进去。
掀开门帘,沈夫人正在和宋宜安研究近日胭脂铺送来的刚研制出的新品。
不错,宋宜安也在,宋矜心里顿时有了点底,有她这个妹妹在的时候母亲要比平日好说话得多。
“哥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身体不舒服告假了?”
宋宜安唇上涂了新的口脂,亮闪闪的,宋矜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见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她坐下后,沈夫人揽过她的手握在手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宋矜摇摇头:“我明日要外出公干几日,刑部的侍郎大人便给我批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