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总是这样……
每次她抱他,总是这样紧紧的。生怕少了那么一点力道,他就会从她怀里掉到地上似的。
这么紧,他不仅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他还能很明显地触碰并感受到一些不可言说的部位……
郁欠欠悄悄觑了眼,见凌夜完全没在看他,只掐诀把凌夕和沈千远也一并带着,准备离开这还在不停崩溃坍塌着的紫府,他不由松口气,暗道自己真是多心。
现在的他切切实实是个三岁小屁孩,想那么多干什么?人凌夜可什么都没说。
他这样想着,自欺欺人地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呆在凌夜怀里,看她一人带着三人,没走两步,顺带又把酒帝君那道神识也给拉了过来。如此,总共是带着四个人,她速度却还是奇快无比,朝着和来时完全不同的路掠去。
郁欠欠回头去看,在他们之后,重天阙已是赶到了江晚楼的身边。
同化作通天巨剑的楚云一样,重天阙的提宋枪也是眨眼之间就变长变大,而后和楚云巨剑一左一右地拦在那头异兽面前,宛若两根顶天立地的巨柱,把异兽死死地拦在了原地。
拦在那儿,意欲让这头异兽在彻底长成之前,和紫府一同葬身在这仙逝之地里。
当然,此番若不成,光凭这异兽能吸取酒帝君遗体里残存的力量转为己用的能力,怕是不消片刻就会突破帝君,晋入至尊。届时,他两人就须得有凌夜加入,三尊联手,方能斩杀这头异兽。
一头至尊之境的异兽,真切是比人要厉害上许多。
此外,更值得他们注意的是,单单金玉宝珠里的这头异兽,就已经这么难对付,成长速度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快。那么另外三族,不夜天夜族、赤凰山凰族、世西洲世族,这三族的镇族神物,倘若也诞出异兽来,是否也和面前这头一样难以对付?
所以当务之急,不仅是要在这仙逝之地里留下这头异兽,他们还须得尽快前往另外三族,去查看另外三件镇族神物可有发生什么异变。
一旦那三件神物也诞出异兽来,不及时镇压斩杀,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当是时,江晚楼和重天阙对视一眼,彼此皆是打定主意,再不去管金玉宝珠,无论须得动用多少杀手锏,也定要把这头异兽解决掉。
身为至尊,立足万万人之上,享万世朝拜敬仰的同时,维护此方安危,庇佑众生,也当为至尊的使命。
于是金戈之声骤然响彻,那两样顶天立地的真正的神物,蓦然离开原地,于半空中交错而过。无数电光火花迸出,瞬间云蒸霞蔚,流光溢彩,端的是灿烂之极。
旋即两样神物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呈上下夹交之势,携着足以让整个仙逝之地都动荡起来的威势,朝异兽凶狠绞杀而去!
昔有言,“楚云之天南,提宋之地北”,说的便是邪魔两尊联手之时的盛景。
恰如今,一个云漫于天,一个宋横于地,竟是极难得地再现了那为世人津津乐道许多年也未曾歇过的盛景。
应有神仙顾,此方不可述——
“噗嗤!”
楚云提宋毫无停顿地绞入异兽颈项之中,逼得后者砰砰退了数步。
霎时血落如雨,那两人立于其中,极鲜明的一黑一白,端的是比血还要更加深重的颜色。
再往后看,离异兽不算太远的地方,虚空尽数崩裂,地面也全塌陷下去。无数道裂缝犹如蛛网般朝着异兽所在之处飞快扩散,郁欠欠暗忖,只要楚云和提宋真能把异兽镇压在原地,那么那头异兽绝对逃出无望。
“我先送你们出去。”
凌夜这时说道:“少君之争马上就要结束,玉关湖那里的屏障很快就会打开。你们出去后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到玉关湖那儿等我。”
玉关湖即玉关洞天出入口那里的湖泊。
每逢少君之争开始,玉关湖上的天然屏障会被金玉宫帝君打开,好让修者们进入玉关湖之后的洞天。待得少君之争结束,屏障便闭合,再不允许包括金族在内的任何人进去,以此来让洞天休养生息。
这般周而复始,这个洞天才能得以存在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像别的洞天那般早早消湮了去。
而便是有这么一个玉关湖,此洞天才得名“玉关”。
郁欠欠说好,转而问:“你呢?”
凌夜说:“我得留下来帮江晚楼。”
郁欠欠一听,不知想了什么,竟从袖子里摸出把短剑来。
剑极短,比之匕首也长不了多少。把剑拔出,整体看来无甚特殊,独剑身上一道浅浅的血槽,瞧着颇有些怪异。
血槽向来只出现在长刀长剑上,用以吸附或放血。眼下这么一把短剑上竟也刻了血槽,完全只能做装饰,根本起不到应有的半点作用。
但郁欠欠还是把这短剑塞入凌夜腰间的玉带中,嘱咐道:“这剑很利,你可以拿它当暗器。”
至于除用作暗器外,还有没有别的用处,这就要看凌夜如何使用了。
凌夜匆匆扫了眼腰间的断剑,道:“那我先谢谢欠欠了。”
言罢,竟是陡然提速,提得郁欠欠急忙低头,整张脸埋在她颈间,再不敢抬头乱看。
他这一低头,便也没看到,凌夜五指连动,一道又一道法诀打出,于风中铺开一线清光。
清光好似有生命般,初初凝成,也不用凌夜控制,自发在空中绕了两圈,而后便确定了什么似的,尾光一甩,朝某处飞去。
顺着看去,那里的尽头,隐可见一个酒盏模样的东西。
再仔细看,酒盏上方还有个小小的圆形,和进入仙逝之地时,通过的那块巨石几乎一模一样。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这里离一开始的那个入口太远,便是海市蜃楼,也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诚然,那尽头之处,正是仙逝之地的出口。
周遭景物飞速后退,皆尽连成一线,什么都看不清。然凌夜犹觉太慢,朝着出口方向几次提速,扑面而来的风都化作刮骨的刀,割得人皮肤生疼。
便在这时,一道问声遥遥传来——
“凌姑娘?”
凌夜循声一看,赫然竟是金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