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村不穷,但不是特别有钱,和后世的华西村小岗村那是根本没有可比性。他的基础培训班只办两个半月,以后几年每年开一次也就行了。
这些人冬季去一些小地方干活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吃过不识字的亏,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因为官府条令雇工三个月以上的要签署雇佣协议,这本是太祖时期的首辅黄新安改革时为了防止黑心商户拖欠农民工资为保护农户利益设定的法令,没想到却被那些人钻了空子坑害了不少农户。
听说这条法令之初,方睿轩还曾怀疑过那位首辅是不是穿越者,但是细细研究后发现又不像,若是穿越者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这种读书还是天价的年代,读得起书识文断字的农户有几个。
当初黄新安似乎也考虑了这一点,才加了一条要官府中人员做保人方才可以签订协议。没有有效的监察机智,那里架得住官商勾结这种事情。
他想如果黄新安是个穿越者的话,那一定是十分懂得保护自己的穿越者,后世那些东西一丁点没从他的手中出现在这个世界。但他要不是一个穿越者的话,那就是一个先行者,敏锐的发现到了这个世界资本主义萌芽。
只是义务教育还没有那个条件普及,九成九的农民都是文盲,他想保护资本主义萌芽的想法正在遭受巨大的挫折。事情可能超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也走向越来越坏的方向,这些事情谁知道呢。这些东西他只学了点皮毛,目光只有豆点大,不敢像哲学家那般断言世界的走向。
他只要做好教书育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工作就好了。
通过最近的事情,方睿轩发现村长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和村长的关系处好了,日后在村子里碰到麻烦事都可以交给村长,而他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宅男就好了。
“睿轩,有客人来了。”又一次被小夫郎打扰了神游的方睿轩已经无力吐糟了。
又一次发现未来的举人相公在胡思乱想的柳生,也不想说什么了。方睿轩的那些想法都十分的新颖有意思,像是歪理细想的其实很有道理,或许那些歪理才是对的,但是这些东西他却不会教他。
他敏锐的发现他未来夫君好像在顾虑着什么,所以才不愿意讲给他听。
“客人,谁呀?”除了村长,周老头,他一个宅男十天半月不出一趟门和柳树村的这些人确实还没有建立往来关系。
柳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十岁以后很少出柳家村,外村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今天这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哥儿应该是其他村子的。
“举人老爷,在用功呢。鄙人姓王,是咱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媒公,今日我是受你们村的富户,柳林中柳富户来找你提亲的。”王媒公一口气将此行来的目的说来出来,就怕被他旁边虎视眈眈看着他的柳生拿着笤帚赶出去。
柳生听到这些事情,心里十分来气,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留下来,直接没打一声招呼走了出去,沿着房子转了一圈后,绕到窗沿边偷听里面人的谈话。
这还是小媳妇儿第一次这般失态,方睿轩暗想。
“提亲,这位媒公是否走错了人家,我已经有了婚约,只待旁边的宅院完工后,就要完婚了。”
王媒公回道,“没错,这柳家村就您一个举人,闭着眼睛我都能找到。”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王媒公,方睿轩咽下了心里的吐槽。闭着眼睛您老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真的不会撞墙吗?
“柳富户想把小女儿许给您做平妻,和柳生夫郎一同嫁给您。”结着王媒公噼哩叭啦将柳雯雯一顿狠夸。
方睿轩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没有打断王媒公的话,不时点个头附和一下,半刻钟王媒公终于说完了,他才淡淡的回应道,“在下家道中落,身无恒产,养不起美妾娇女,这亲事还请媒公给推了吧。”
堂堂举人老爷直接谈钱真的好吗,王媒公被噎了一下。
转而以为这举人老爷可能变向地在向柳家索要嫁妆,这读书人就是心眼多。王媒公打起精神笑呵呵地道,“这您不用担心,柳富户会给那位小小姐陪送上一大笔的嫁妆。”
王媒公说话时,看着方睿轩没有反应,心里有些焦急。这位举人老爷忒让人摸不透了。他说媒这么多年,还没碰见这么难对付的。这到底是要坐地起价,还是根本不上心。
他转而又夸起了柳家的富贵,和柳小姐持家经商的天分,只差没将人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在下喜在静处读书,家中多出一些闲人来,恐会不得安宁。刘小姐美意,只能辜负了。”
王媒公又被噎了一下。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这位爷没有结亲的意思,就白瞎吃了这么多年的米饭。
刚刚一堆话,感情是说给木头听的。
他要是再说一句柳家小姐乖巧可人,不会打扰到他,这位举人老爷是不是该说他只慕蓝颜不喜红颜了。
王媒公的心情一时气愤无两,不带这么玩人的。
若是方睿轩知道了王媒公心里的想法,只会呵呵一句。他只是在敬老,尊重老人,听他们说话也有错吗?
他这一番敬老,折磨的不止王媒公一个人。躲在窗下偷听的柳生被他搅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几次他都觉得方睿轩被王媒公说动了。方睿轩却能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听。
宅男的定力都这么好吗
好吧,某宅男承认他就是默书默得头昏脑涨,就近观察观察媒公媒婆们都是怎么说媒的,清醒清醒脑子。
话说,他好像还没有给小媳妇下聘呢?到时候请个媒人来说和的话,眼前这个很不错,说话好听,还有眼色,无盐女能被他夸得贤良淑德世间少有,流氓也能找出三四个优点来给你说明那人并不坏,只是没人发现他的好。不过,他这算是把人得罪透了吧。方睿轩不确定地想。
王媒公愤愤离开到柳家将事情进过一五一十地报给了柳富户,说的口干舌燥,心火起起伏伏地久燃不灭,柳家丰厚的谢媒银也没让他冷静下来。
虽然方睿轩这么做不厚道,但是他从头到尾一直温温和和的,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比较两者身份的差距,他受到的绝对是礼遇了。就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举人老爷有意欺负他。
他王媒公说媒这么多年就没这么憋屈过!
“这位方举人倒是个妙人。”王媒公走后,柳富户旁边的富态男子开口道。
“是挺不错,可惜和我家无缘了。”柳富户惋惜道,前段日子村子里吵吵嚷嚷的想要把柳生的婚事弄到自家孩子头上,可惜那方举人回到家中,基本上没出过门,就算有百般手段,这些人根本施展不开。
找村长,柳生和方睿轩的婚事本就是村长做的见证。
上门找柳生趁机接近方睿轩,把人弄厌了,人家直接以生病为由闭门谢客,凡是年轻女子哥儿都不准进入。这当然是个误会,闭门谢客的原因是方睿轩正在教导柳生识文断字,不想被人打扰罢了。再说,一再地退让只会让这群人得寸进尺。
柳富户想着既然那些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管用,他就直接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王媒公一张利嘴在整个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结果也落得个铩羽而归。
罢了,他只是想要女儿有个好前程,给儿子找个人互相帮扶,也不是真的为了攀附人家,这般结亲不成总好过结仇。
看着眼前的胖子,柳富户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海兄,你看方举人,做令郎师父如何?”
沈胖子摇了摇头,“好是好,只怕人家看不上我们的门第。”
黄新安改革后,商户的地位有了提高,商人子女也允许参加科考。只是士农工商,商贾低贱的想法早已深入人心,读书人又有那么一股清高劲儿,不愿与商人结交。商人想要找个夫子教导,非重金请不到。
然而能用金钱请到的人,那里有什么真学问真气节,只是一股穷酸味罢了。
柳林中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曾听闻他对赶车的都能周老头和颜悦色请他吃饭,路上有农户问好,也都会客气的回应一句,观他对王媒公的做派,虽有几分玩笑戏弄之意,却不失礼数周到,成与不成,大海兄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