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 如何能知天下时事?
金堂想了许久, 还是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
难道,京中之事就只能靠驿站,从冯诚和自己留在京中的奴仆手中得知?可京城离颍州路远, 等消息从驿站传到, 祭奠太后之事自然早有定论, 到那时再想做什么,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若是在京中, 金堂尚且能有父兄的邸报可看,也有不少民间之人, 自发前去抄录各处公告,汇集成册售卖, 有钱者, 皆可得之。
金堂从前, 也只当是新鲜事,或故事册,并没觉得难得。但当到了颍州才发现,这些消息唾手可得的基础,是在京中。
京城是这天下消息最易得的地方了。
可如今, 不是京城,而在颍州。
颍州偏远, 皇帝又摆明了不待见李恪, 许多时候, 连官方的邸报都不能按时送到, 还不如百姓自己口口相传来得迅速。
金堂坐在水廊下,叹了口气。当初离京前,虽想到会没了这些,却也只觉自己年少,得来无用,只是会觉得无聊,却没想到在某些关键时刻,这些东西竟如此重要。
“小舅舅,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李铮正与大管家一道往书房去,远远地瞧见金堂,便绕了几步路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金堂几眼,才道,“这些日子在河下村可还习惯?”
“一早起来,没什么事做,喂喂鱼,”金堂说着,将手里的鱼食一把撒进水里,又拍了拍才道,“先前住了那么久,怎么会不习惯,你就放心吧!再说,青梅他们都在我身边跟着呢。”
“那就好,”李铮松了口气,又道,“小舅舅若有什么难事,可千万别不开口,万事有我和行知在呢。”
金堂想了想,突然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起一件。”
李铮忙问:“是什么?”
金堂道:“从前在京中时,有不少民间自制邸报,如今颍州可能得”
“小舅舅要这个做什么?”李铮没说能不能得,倒先问了这么一句。
“这不是姐夫出门在外,一日没到家,我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吗,”金堂顿了顿道,“官府邸报倒是有,数量却少,每年也就那么固定几份,反倒是民间小报,消息灵通,万一就有哪份记着姐夫的事呢。”
祭拜太后的提议,金堂摸不准李铮知道多少,索性彻底不提,反正他担心姐夫这事儿,也并不是假话。他之所以关心此事,想看邸报,最终也还是因为姐夫。
“原是为这这个,”李铮笑了起来,却没多说,只道,“书房里放着几本官方邸报,小舅舅自可随时翻阅,这民间的,却有些难,只怕要等一等了。”
“没有也无妨,”金堂道,“民间小报多新鲜事,过了那几日,再去看,便已成旧事,不消再提,从京城到颍州太远,只怕寻见小报,反不如不看。”
李铮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李铮说完,又道:“外头天冷,小舅舅可要同我一道回去?”
金堂本就没什么事做,方才又将最后一把鱼食撒了,此时自然不会拒绝李铮的提议,与他同行。不过走到半路,金堂便回了自己院子,没去书房。
过不两日,大管家便亲自拿了几份邸报前来拜见,金堂略翻了翻,发现大多是临近几个大省所出,京中民间邸报也有,最晚是十日前的,各自成册。
而从京中的册子上,金堂甚至看到了从前的老熟人因忘了带钱吃霸王餐,回家被他爹被揍的事。当然,金堂也如愿翻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十二日,礼部侍郎刘旦言太后冥诞将近,欲请旨办法会。承恩公刘橖请皇帝亲临祭拜,以为天下孝子表率。
十四日,工部侍郎向诃言京郊慈佑寺因大雪有多处房屋损毁,欲请旨修缮,上允之。
这些都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记录,金堂一一翻阅下来,发现每隔几日,都有和这事相关的消息。
显然,因为不少人都爱看,为了从中牟利,编写之人自然不会落下任何一个消息。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未经证实,明显半真半假的信息。
如大朝会后,承恩公求见,并质问皇帝为何拖延祭拜之事。至于结果,上怒,逐之而出。
这一段,把金堂彻底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