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怎么想起要带小舅舅出门?”李铮兄弟俩在正院用饭,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谢斓正在帮李恪整理领口,此时听见这话,不由得和李恪对视一眼,才收了手道:“我方才已经叫人把衣裳给金堂送过去了。”
李恪点了点头,坐到桌边,同两个儿子道:“你们小舅舅是个机灵的好孩子,只是你们外祖父外祖母太溺爱他了些,宠得他一身都是毛病,我往日没亲眼见着便罢,如今见了,难道还能放着不管不成?”
李铮兄弟俩对视一眼,道:“爹,小舅舅还小呢,你可别像从前教育我们那样教训他啊!”
李恪夹菜的手一顿,扫了两个儿子一眼,才道:“所谓因材施教,金堂聪明听话,只不爱读书,打是不成的,得用引导。至于你们……”
李恪顿了顿,才吐出几个字:“不打不成器!”
李铮两个在对面坐着,听见这话,脸都要绿了。
好在谢斓及时洗了手,也坐到了桌边,给李恪夹了个点心道:“没事儿总吓唬儿子做什么。”
说着,谢斓又看向两个儿子:“你们爹哄你们玩呢,你们从小到大,他真正动手的又有几次?也不自己想想,那回不是把你们爹气得狠了,才被罚的?我看那话也没说错,你们就是不打不成器!”
得,他们一定是抱回来的。兄弟俩再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赶紧吃饭,吃饱了肚子,等会儿才好走路。小舅舅才七岁,能走几步?爹还坚持要带着他,只怕过会儿没走上几步路,就得他们背着了。
“少爷,少爷,快醒醒,该用饭了,你不是说了要和殿下他们一道出门去的?”
听见殿下这个关键字,金堂艰难的睁开眼,打了个大哈欠,又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片刻,他才瓮声瓮气的道:“天都还没亮呢,青梅你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方才皇子妃已经派人送了出门要穿的衣裳来,说是殿下他们已经要开始用饭了,少爷,您得快些,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青梅说完,又等了等,见金堂没什么动静,才狠了狠心,直接掀了他的被子,把他给抱了起来。
青梅动作不算大,金堂也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又在青梅怀里睡了过去。
青梅看得有些无奈,赶紧喊了个人出去给李恪送信,得来的消息是叫金堂先睡着,左右还要坐一会儿马车呢,早饭先带着,等他醒了,再在车上吃一点就是。
“这还没醒呢?”李钺看着被抱到马车上的金堂,可谓是十足羡慕了。
他打从四岁过后,就没睡过这样的懒觉了,每日里不是在书房学文,就是在练武场里练习骑射拳脚。便是难得的休沐,也还有旁的聚会等杂事耽搁,哪儿会像金堂这样,睡得没心没肺。
青梅见李钺问起,也有些不好意思:“少爷他也难得睡这么沉,昨儿他回来一早就在床上躺着,可许是太欢喜了,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真正睡着。”
李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青梅不敢再说,虽然还有些放心不下金堂,却也只能乖乖回去向徐氏复命。
等到金堂真正醒来,马车都已经出了颖城,在官道上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他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睁开,就对上了李铮李钺两双大眼睛。
“小舅舅你可真能睡,”李钺道,“我们这都快从官道上小路了,你还想着逛街呢,只怕等你起来逛街,早市都要散干净了。”
当然,这肯定就是夸张了。
金堂看了看外头的景色,果然已经看不到什么人烟,不过这也不影响他反驳李钺的话:“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什么时候醒,我能不知道吗,我也就是昨晚上睡得迟了……”
“对了,”金堂问,“姐夫呢?”
“爹在前头骑马呢,你在马车上睡觉,爹就叫我们陪着你,”李铮解释道。
“多亏了小舅舅你,”李钺小声道,“不然清早上雾气这么大,我们还要骑马,等走到了地方,衣裳都要被浸润一层,哪儿能像呆在马车里头这么舒服。”
说到衣服,金堂将视线移到李钺两个的衣裳上:“你们怎么穿上短打了?”
“这有什么,过会儿为了方便走路做事,还要穿草鞋呢,”李钺道,“小舅舅别说我们了,你该不会还没看自己的衣裳吧。”
自己的衣裳?金堂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还真是和李钺他们一般无二的短打。他挠了挠头:“要做什么事啊?能不穿草鞋吗?”
金堂将脚伸了出来,裹着袜子的小脚和李钺等人比起来,的确袖珍极了。
“我以前从来没穿过草鞋,要是被磨破了怎么办!”
李铮李钺显然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情,两人对视一眼道:“不如,先问问爹?”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穿,”金堂道,“我穿过北地的苇编草鞋,那草条是煮过的,一点也不刺脚,青梅还在上头上了一层布面子,穿得比平日的布鞋还舒坦呢!”
“小舅舅你快别说了,”李钺道,“你再继续说下去,我怕我都要仇富了,我爹娘都说男孩儿要糙养,好多事都叫我们自己做呢!”
“是吗,”金堂想了想道,“别仇富了,我这回出京,给你们带了几样礼物,到时候你们用以用来给媳妇下聘的那种,我请娘看过的,必然都是合适的。”
“前些日子我没什么精力,给忘了个干净,等咱们回了家,你们再来仔细选选。”
李钺李铮也没推辞:“谢小舅舅的赏!”
“你们这是埋汰我呢吧,”金堂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理会这两个倒霉侄子。
李铮见时辰还早,便给金堂讲了讲他们为什么会出来。
“早几年爹才来颍州,不少官员欺上瞒下,便是得了救灾的钱粮,也不往底下发放,生生惹出来不少乱子,爹那会儿可很忙了好些日子。”
“打那以后,爹便有了隐藏身份,常在乡间转转的习惯。早先我们还穿着平日的衣裳,谁见了我们都怕得很,更没几个敢说实话,后来爹便在先生的指点下,领着我们换了短打,又帮着农人做了些事情,才叫他们没那么防备我们,知道了不少民生之事,用到了实处。”
“如今虽然已经没有那时候的艰难,可爹还是愿意带我们多走走看看,一个是叫我们开阔眼界,另一个……”
李铮十分崇拜父亲李恪,言语间俱是对李恪的憧憬和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