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
两名龙卫哑着嗓子齐齐唤了一声。
秋叶白这司礼监首座的身份,督主、督公,怎么个称呼都是可以的,也没有一个必须一样的说法。
“嗯,你们可认得我了?”她看着二人能认出自己来,亦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
两人一脸莫名其妙,其中一人有些茫然地道:“自然认得……只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昨夜睡得好好地,这……天都亮了?”
虽然房间里燃烧着拉住,而窗上蒙了一层黑布,但是他们从那黑布的周围露出的几丝光线能看得出外头已经是天色大亮。
秋叶白安抚一笑:“你们很快就知道,本座先让人扶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返回都督府!”
待得两人被白十八和白十九带走之后,秋叶白看向百里初,沉吟道:“我们早些回去罢?”
他们现在回到都督府,到了晚上正是合适的时间,可以将虫儿们放出去。
百里初微微颔首,起身:“好。”
于是鹤卫们皆开始收拾起了行礼,百里初、双白、一白商议行动计划,她则牵着马儿走到客栈门边,正打算翻身上马,却忽然看见路对面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提着个包袱在一间小客栈门前站着,似在等人的模样。
这本是极为寻常的一幕,但是秋叶白目光无意掠过他手上,随后微微一凝,将手里的马缰交给了边上的鹤卫,道:“我去去就来。”
那鹤卫一愣,随后点点头,目送秋叶白朝那家丁走去。
秋叶白走到那家丁面前,抱了个拳,温和地道:“这位大哥,能和你打听个事儿么?”
那家丁看着她,眼珠子一转:“你要打听什么?”
秋叶白对他道:“我想问问你手上的这个包袱是哪里来的?”
那家丁一听她这么问顿时警惕起来,将手里的包袱收到了背后:“你想干嘛?”
“这位大哥,我只是看这着你手上的包袱和我故友用的东西很像,这包袱布是特别定制的,不太可能流落在外,上面的暗纹是绿竹楼三个字的篆体。”她见那家丁一脸怕她抢东西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
那家丁闻言,拿起那布看看,迟疑了一会才道:“昨日有一名贩漆模样的行脚商过来我们客栈投宿,今儿上午天亮就走了,他付不起房费,就这块包袱布还值钱点,便将几件旧衣服和包袱布一起典给我们掌柜了。”
“哦,是么,那小哥大概什么模样?”秋叶白一听,立刻递给那家丁几枚铜板问道。
她如果没有猜错,能到这里来的所谓小哥,不是天书,便是静萍。
那家丁接过了铜钱之后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秋叶白一听,就知道那‘小哥’绝对是静萍,想来是要来寻她的!
尤其是听到那家丁形容静萍离开的方向,正是往东州而去!
只是,她看着那家丁的模样,微微眯起眸子,这个家丁下盘一看就是练武的,虽然不见得多高明,但绝对是习武之人。
一个小破客栈,有什么价钱能请得起一个习武的家人?
她问:“敢问我能看看那包袱么,我给钱你赎回来吧?”
那家丁闻言,摇了摇头,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在等我家掌柜,掌柜说了这布料子特别,他还有用处,不卖!”
秋叶白闻言,还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一转头,便看见百里初领着鹤卫们停在了她的身边,他挑眉道:“时辰不多了,还不上来?”
秋叶白看了看天色,没错,若是这个时候再不走,今晚便不一定能在子时之前赶到都督府,那么龙卫们体内的虫儿便会孵化了。
她迟疑了一会,暗自思量静萍若是上午就往东州赶,那么她们很可能在今日傍晚的时候赶到都督府会和,或者是路上遇上。
于是秋叶白也不再和那家丁纠缠,只抬手朝他一拱手:“多谢大哥相告故友去向。”
说罢,她便翻身上马,随着百里初一行人策马绝尘而去。
那家丁见鹤卫的大队人马已经离开,他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异光,随后立刻转身进了客栈,对着那站在掌柜身后,拿刀子抵在掌柜身后的同伴道:“好险,那大队个个都是练家子,我立刻上去通知公子,你和其他人把饭店的门关上只做打烊罢。”
得了自己同伴应诺之后,那家丁立刻提着包袱冲上了楼,走到那关着的门前,见自己还有一个同伴站在门前守着,便问:“两个时辰了,公子还没有完事么?”
那人也露出个诡异又猥琐的笑:“公子虽然看不见,但手段可厉害了,折腾得里头那个小娘们叫得嗓子都哑了,好在咱们早早把其他客人打发了。”
那家丁摇摇头,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公子,有要事,刚才有人打听咱们找的这个女人!”
房间内响起的敲门声,让床帐内正在动作身影微微顿了顿。
连着躺在床上,被绳子吊着双臂在床头的人影也动了动,她全身上下只如瀑长发为遮蔽,一身青紫看着颇为触目惊心,无力敞着的腿儿上更沾了不少粘稠的痕迹,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被泪水浸润得苍白的脸,原本涣散的眼里闪过一点子希望的光泽。
天书也坐了起来,他身上随意披了件薄袍子,露出大片的胸膛,若不是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森然,倒也称得上公子如玉。
他微微喑哑着的嗓音里还带着情欲未退的慵懒:“哦,什么样的人,说说看?”
那家丁在门口见自家主子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便简单地描述了下秋叶白的样子。
“四……少!”静萍心中一激动,勉力地动了下,却连跪坐都跪坐不稳。
“想不到四少竟到这里来了,只可惜……。”天书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后伸手轻挑起她的长发:“只可惜他没来救你,静萍,他不是救世主,你能求的人只能是我。”
静萍别开苍白的脸,颤声恨道:“为什么,你明明对四少……。”
“那是曾经。”
天书冷冷地打断了她:“我曾经倾慕过,而且倾慕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很明显,四少并不需要我,他甚至可以一年半载不出现在绿竹楼,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他顿了顿,伸手撩起静萍的头发,垂下没有焦距的眼对着她,微笑:“所谓世事无常就是如此,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就像我在十天前为你打来红豆糕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自己曾经尊敬或者曾经算是挚友的人,在床上的滋味其实非常不错,你说是不是,静萍?”
静萍脸色愈发地苍白,冷冷地朝他‘呸’了一声:“卑鄙!”
天书抹了下自己脸上的液体,笑容淡了下去:“看来我这个做学生的成绩让静萍很不满意呢,那就继续好了,接下里我们该试试什么好?”
静萍闭上眼,一行清泪慢慢滑落脸颊,
……*……*……*……*……
暮色四合
夜色很快降临。
龙卫一军的战士们正慢慢将自己仿佛换了失心疯的同僚一个抬进街上临时搭建的一个个帐篷,等候大夫来看诊,但是因为龙卫二军足足两千余人,这般大面积的患了‘失心疯’,实在是让他们都有点吃不消。
但是好在驻守的龙卫还是比较多的,到天黑的时候,基本上都安置得那些人差多了。
一名龙卫一军的士兵一边擦汗,一边叹息了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个个都撞邪了么!”
所有龙卫二军的人都面无表情,眼睛发直,不笑不动,如同木偶人一般。
另外一名龙卫士兵看远处那些大夫们摇头晃脑,很是焦急却又束手无策的模样,他神色诡秘地点点头:“我觉得就是中邪了,或者是中了蛊,听说一开始他们去围攻秋监军,秋监军都跑了,二军的人在山里被在苗人的地盘围困了那么多天,什么都有可能!”
正是说话间,忽然他们眼前的龙卫二军士兵们忽然脸上肌肉一抽,随后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吓了两名一军的士兵一跳,他们正想阻止,却见周围竟然一个个龙卫二军的士兵们全部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随后转身就朝门外走。
龙卫一军的士兵们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们呆了好一会,立刻就马上跟了出去:“喂,喂,你们去哪里啊!”
只是等着他们出了门才发现,所有的龙卫二军的士兵们竟全部都出了帐篷,根本不顾人阻拦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拦住他们啊!”大夫们焦急起来。
有龙卫一军的士兵们阻拦,他们便毫不客气地就动手,龙卫一军的士兵们已经见识过他们的这种不死不休的诡异行为,也不敢动刀子,只能边挡他们便退。
过了好一会,一名龙卫一军的校尉忽然发现一道修挑翩然的人影正静静地站在街道尽头。
那校尉一愣:“秋督公?”
而那些龙卫二军的士兵们也看见了秋叶白的身影,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眼珠腥红,一个个朝着秋叶白疯狂冲去,因为被收缴了刀剑,所以便赤手空拳地冲杀了过去。
而秋叶白只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看见无数活尸一般的龙卫二军士兵如潮水一般地朝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