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我自知他是个呆子,却不曾想能呆到这般地步。”秋叶白半伏在一张暗金软锦缠枝莲花的软靠上,低头就着宝宝的手喝药。

宝宝不可置否地道:“国师清心寡欲,自然是不理会凡俗外物。”

秋叶白轻笑:“是的,清心寡欲,谁说不是呢,整日里不是念经,就是睡觉?”

这些日子,元泽倒似比她这个病患还睡得多些。

宝宝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吃。”

秋叶白闭目养神:“嗯。”

不知道为何,说话间,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神殿无意间触碰到元泽,他被吓得跌倒在地,苍白的面容都染了红晕的窘迫模样,银灰色的眸子里失却了往日的淡漠和懵然,只余下一片惶然羞涩,还有……惊吓。

把样子柔软得像一只受了惊的美丽白鸟,让人想要去触碰他柔软颤抖的纤长睫羽毛。

宝宝看着秋叶白神色变得柔和,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痛苦又茫然的表情,随后垂下眸子,继续举着勺一点点地温柔地将药喂给秋叶白。

……

元泽每日还是会来探病,每次他都会提着点心过来,宝宝一点都不赞同他给身为病患的秋叶白吃甜点,认为这对秋叶白的养伤不利,不过秋叶白倒是挺喜欢这神殿厨子的手艺。

而且自从宝宝强烈的表达了他不赞同的意见之后,元泽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宝宝去抓药、煎药,或者秋叶白打发宝宝去探听消息的时候。

秋叶白发现元泽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聪明的,至少还是会利用他的主场优势,能掌握宝宝的行踪。

“今日又是什么东西?”秋叶白身为老饕一只,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子清香飘来,便笑着示意元泽在自己身边坐下。

从在这里吃了神殿小厨房准备的食物之后,她方才发现元泽的适应力简直就是惊人,如百里初那样的贵公子,吃惯了精致的食物,根本没法子忍耐寻常平民的食物。

而元泽是什么都能吃,什么都可以适应。

她稍微移动了一下腿,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趴得舒服些,她背部受伤,按照宝宝的想法,在止血之后,在敷好药之后,最好不要绑着绷带沤伤口,最好是什么也不绑,也好让那些湿润的药膏子早日在伤上结干痂。

所以秋叶白整日只穿着个类似肚兜的褂子,当着前胸,因为她总是那么趴在软枕或者杯子间,倒是看不出来太大的异样,而受伤的背上涂满了厚厚一层味道古怪的膏药,反而更不引人注意。

只是她一双修长的玉臂就只能裸露在外,好在神殿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元泽更是命令所有人不经过他的旨意就进入后殿,便视为犯下了亵渎之罪过。

而犯下亵渎之罪的人,按照真言宫的规矩,必定是要接受极为严厉的惩罚。

所以即使是四大神婢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元泽提着食盒坐下,目光无意地略过秋叶白雪白修长的手臂上,然后便在上面停了停。

她是习武之人,手臂自然不似寻常大家闺秀一般柔软纤细而无力,她的手臂修长,肌骨线条莹润而柔韧紧绷,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在上面轻轻触碰的冲动,体会那种触觉是不是真的如看起来那么柔韧而充满滑腻的弹性。

“阿泽,阿泽!?”秋叶白有些奇异的声音在元泽的耳边响起。

“嗯?”等到元泽蓦然回过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非常诚实地表达了主人的意志,正搁在秋叶白的上臂之上——轻抚。

他瞬间僵如木石!

“你怎么了,我手臂上有什么?”秋叶白目光下移,在自己的手臂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没什么。”元泽眼底闪过慌张窘迫的神色,随后立刻垂下眼神,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侧身去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不敢再看秋叶白的分毫。

虽然他闪避的动作看起来流畅自然,若是不注意,也不会留意到他的不对劲,但是秋叶白是什么人,自然是敏锐地留意到了元泽发红的耳朵,像是白玉染了绯光一般,

她看着元泽平复了一下呼吸,拿出来一只翡翠碗,温然道:“这是昨日进贡过的燕窝,贫僧听月奴她们说这东西对受伤的人是最好的,所以让厨子炖了来。”

秋叶白伸手出去,接过碗,却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仿佛不经意地抚上他的手背,微笑着忽然来了一句:“阿泽,我的手臂好看么?”

元泽顿时手上一颤,那一碗燕窝立刻没拿稳就往地上翻掉,但是他立刻反应奇快地直接手腕一垂,一托,那燕窝碗竟然在撞上地面的瞬间被他稳稳地托住,同时他立刻反手一抄,将飞溅出来的燕窝全部抄回了碗里,竟然一点都没有飞溅到外面来。

秋叶白看着他那神乎其技的表演,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阿泽,你还是这么珍惜食物呢。”

“自然,浪费食物是不可以被原谅的罪行。”元泽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睛莫名其妙地就往地上瞟,不敢看她。

她看着元泽的模样,又想起了那日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忽然笑了笑:“阿泽,你喂我罢,也省的一会子我手上不稳,又打了碗,浪费这燕窝。”

元泽这些日子里来看她,也知道她伤着背,自然牵扯着手臂,所以也有学着宝宝的样子,喂她吃药和用膳。

但是这时候秋叶白的要求,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他觉得……有些困难。

“阿泽?”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元泽。

元泽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何一靠近秋叶白,就忍不住想起她柔弱地伏在自己腿上,一脸隐忍的样子,想起她修长的脖颈、柔软的发丝、纤细异常的腰肢,甚至身上的香气。

他垂下着眸子,轻念一句宁心咒语,镇定下来,举起碗给秋叶白喂燕窝羹。

秋叶白见他虽然平复了心境,但是仍旧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脑门,并不看她的眼睛。

她张开嘴,轻含下元泽喂来的羹汤,悠悠地道:“阿泽,你为何不敢看我?”

元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淡淡地道:“因为贫僧心中生了魔障。”

秋叶白一怔,看着元泽,笑了笑:“阿泽,你倒是很诚实。”

竟然承认心中对她生了魔障么?

元泽微微点头:“贫僧不打诳语。”

他轻叹了一声,心知自己内修也许出了问题,不知心中何时生了魔障,却也知魔障是不可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