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卫将她放上了一副早已经准备好的担架,郑钧半蹲下身子,看了看她背上的血痕,有些惋惜地轻叹了一声:“到底是老了,当年咱家手上的功夫,可是能让一点子血不见,但是人会一年下不了床,只能躺着。”
秋叶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伏在担架上,轻喘了一声,翕动了一下嘴唇:“督公过谦……了。”
郑钧看着她,眸光莫测,唇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秋叶白,你确实是条汉子,本座喜欢目的明确,脑子好用,又能忍耐的聪明人。”
他抬手朝半空做了个抱拳的恭敬手势:“忍字心头一把刀,咱司礼监的祖师爷九千岁就是忍字里翻身出来的祖宗,真正司礼监的人没有不尝过这滋味的,这十五鞭子,算是你给祖师爷的见面礼,你想要什么,想从咱家这里要什么,你只管来抢,来夺,从今往后咱们手上见真章,你要真有能耐,咱家不挡你的路,当然,若是你没这能耐,就不要怪咱家心狠手辣。”
秋叶白勉强抬起头,微微弯起唇:“谢督公厚爱。”
郑钧点点头,准备起身,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是了,黑暗是无所不在的,夜里的野兽虽然会吃人,但是你不能逃,也许它现在看着没动手,但是你一旦逃了就会被它撕成肉片子。”
他顿了顿,将自己手里的鞭子放在秋叶白身边,意味深长地道:“它盯上你了,不管是为什么都好,你要不能除了它,就要么驯服它,要么被它撕碎,就是不能——逃,否则,除了你一辈子在噩梦里,连着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秋叶白闭着眼,只觉得郑钧身上一股子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她轻喘了一声:“这是督公的经验之谈?”
郑钧低笑了起来,声音幽远又苍凉:“咱家在这天底下最黑的地界里呆了那么多年,多少……是有些心得。”
“多谢……督公教导。”秋叶白闭着眼,沉默了片刻,再次微微翕动嘴唇。
这个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名内监卫匆忙地进来低声在郑钧耳边说了些什么,郑钧顿了顿,点点头,眸光复杂莫测地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状似昏迷的秋叶白,摇摇头嗤了一声:“你倒是有点本事的,襄国公主、梅苏大少爷、明阳殿的那位,现在连神殿的人也来了。”
……
门外
“国师,那里你不能去,那是刑房!”董嬷嬷领着一大群宫人,试图拦住闯入的白色人影。
但是她们却又不敢伸手触碰他,凡夫俗子见到活佛都要退避三丈之外,绝不可亵渎活佛,否则便是亵渎不敬神灵佛主之罪。
何况此刻元泽一向漂亮宁和的面孔上都是一片近乎凌厉的冷然,浑身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泠然之气,更是让人不敢接近。
“让开,本尊要去救人。”元泽冷冷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董嬷嬷等人。
他一醒来就接到月奴通知他,太后提审,秋叶白被郑钧带走了的消息,他顿时大惊,太后老佛爷是什么性子的人,郑钧又有什么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阿初没有把小白施主救出来,他明明都已经默默沉睡,但是他虽然不知道到底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让小白施主出事。
董嬷嬷想要说什么,却听得太后淡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让国师去罢,既然是活佛的旨意,咱们自然要遵从。”
“老佛爷?”董嬷嬷一愣,她看了眼一脸沉静莫测的太后,随后还是只能点点头,让元泽过去。
但是元泽过去的一瞬间,太后忽然漫不经心地吩咐董嬷嬷道:“若是国师将人带出来,你就去告诉秋叶白,哀家给他的懿旨都作废。”
元泽的脚步,银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太后:“老佛爷,你给了小白施主什么懿旨?”
太后看着他,神色冰凉而傲慢地道:“这与国师并无干系。”
元泽微微眯起银灰色的眸子,眸子里一点子黑色瞳孔隐约有扩大的诡异的趋势,但是他迅速地一闭眼,再睁开之后,还是寻常的银灰色色眼眸,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刑房而去。
董嬷嬷无法,只能赶紧示意跟在元泽身边的花奴、月奴几个赶紧跟上去。
……
元泽赶到的时候,梅苏已经静静地在刑房门口负手而立,但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着里面的鞭子和闷哼声,他的神色有些游离天外。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梅苏方才转过脸来看着元泽,见到元泽之后,两人对视了片刻,隐约似有风雨雷动于彼此视线交错之间。
“国师大人,淮南一别,数月不见,您还是这般超凡脱俗,清雅出尘,怎么,这是来救人么?”梅苏对着元泽,微微一笑,一点都不掩饰眼眸里的挑衅。
元泽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一干跟着元泽的人,和梅苏的人都齐齐一愣。
梅苏脸色一僵:“国师……。”
元泽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就要往刑房里头闯,但是立刻被内监卫拦住了。
“国师,没有太后老佛爷的懿旨,谁都不能进去。”
内监卫只听郑钧或者太后的调遣,元泽脸色沉了沉,忽然轻声道:“让开。”
他声音虽然很轻,但那一瞬间的凌厉皓然的威压与气势,让一干人几乎忍不住就要双手合十跪伏在他脚下,请求宽恕
月奴和花奴几个,甚至包括见过元泽的人都没有见过元泽的这一面,他素来都是沉静温和地潜心佛法,人情世故上甚至是懵然的。
而就在双方僵持的那一霎,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郑钧一边解手套一边左右看看对峙的双方,似笑非笑地道:“郑钧见过国师,不想国师也来了,这是和梅大少爷一块谈经论道么?”
“小白施主呢?”元泽素来是不会和人打花腔的,只但到直入地质问郑钧。
郑钧状若恭敬地道:“您说的是秋叶白么,人在这,怎么国师要带人走么?”
说着,他一抬手,里面的内监卫就将秋叶白给抬了出来。
元泽和梅苏齐齐看去,只见两名内监卫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伏着一个纤细修长的人影,仿佛睡过去了一般,但是她苍白如金纸的脸色,还有背上被冷汗湿的衣服上隐约渗出的鲜血,都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孱弱。
“叶白……。”
“小白施主。”
元泽和梅苏都下意识地齐齐上前一步,但是担架上的人儿动了动,忽然勉力抬手抓住了元泽抚在担架上的手,虚弱地道:“阿泽……你怎么来了。”
她不想连累他。
元泽长长的睫羽毛微微地颤了起来,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贫僧……是来带小白施主回去的,小白施主可是应承了要给贫僧做饭的。”
他从来看见小白施主都是如清风明月,五月朝阳一般的耀眼明媚,何曾见他这般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之上。
秋叶白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也实在不想说话,一说话就扯着背上疼。
元泽想也不想地直接命令那两名内监卫:“立刻准备马车抬回神殿。”
郑钧朝着两名内监卫点点头,他们便立刻跟着元泽离开。
神殿的几名大小侍女面面相觑,但是她们都知道自家国师寻常从不坚持什么事情,但他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儿,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拦住他。
梅苏这一次没有阻止元泽要做的事,只是目光莫测地在元泽和秋叶白身上转了一圈,随后他忽然低头对着秋叶白道:“叶白,后会有期,我相信,我们会很快见面的,我不着急。”
秋叶白闭着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梅苏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潇洒离开了。
元泽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垂下脸,轻声安慰秋叶白:“好了,咱们回去吧。”
秋叶白点点头,微弱地一笑:“嗯。”
……
元泽一路将秋叶白带回神殿,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内殿。
看着秋叶白的背上的伤,他有些无从下手,随后看向月奴:“去把御医请来。”
月奴立刻点头,秋叶白却忽然出声:“等……等一下,阿泽,你……去帮我把宝宝带来,他会帮我看伤,不……不用御医。”
元泽一愣:“但是……。”
秋叶白强忍着疼,抬起头:“阿泽,你过来,我告诉……你……帮我知会宝宝的方法。”
月奴看着秋叶白的样子,忍不住道:“但是您这样太危险了,还是先让御医来看伤罢……。”
“好。”元泽却打断了月奴的话,几步凑到了秋叶白身边。
秋叶白说完之后,元泽立刻安排月奴出去执行,而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秋叶白:“贫僧……。”
“你留下,帮我把衣服解开。”秋叶白闭着眼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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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给大家提一个醒。
==逗逼很少在男女主身上写特别纯粹的爱情,初殿对小白。阿九对茉莉的感情,并不纯粹是爱情,如果用蚀骨之欲来表达,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明白。
特别是初殿下——
爱和欲永远是人类灵魂情感里头的相伴而生的。
食欲、爱欲、贪婪、怨恨……最终极的情绪,初殿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或者说初殿下是人的心贪婪和欲望塑造出来人形狩猎者,如果九爷还算人吧,初殿呢,被剥离得太多,所以他只有食欲和狩猎,不知道怎么形容,小白不是白痴,也许她对自己情感有点懵懂,但是不是玛丽苏爱闹小脾气的人,她只是对危险很敏感而已。
就酱紫。
一个异形和人的故事,中国古怪荒谬格调的佛兰肯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