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回来之后,随着她态度的软化,他的愧疚感越来越重,池乔这样的女孩,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

做完了能做的,池乔没有立刻离开,想立在墓碑前陪爸爸一会儿,她从小就安静,不习惯用语言表达内心的眷恋,只默默地站着。

不远处有一家人正举行仪式、立碑,哭得撕心裂肺,池乔看到,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哭,也没怎么难过,因为年纪太小了,还不懂生死。后来被伯父伯母苛待,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最疼我爱我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才知道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有多难。”

“你不是一个人,从今往后,无论你讨不讨厌我,愿不愿意理我,我都在你身后,谁也别想苛待你。”陆浔很想拍一拍池乔的背以示安慰,可是怕她恼,没敢,见池乔回过头冲他笑,他更羞愧地别开了脸。

两人离开的时候,经过正立碑的那家人旁边,才发现去世的是个年轻人,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妇人抽泣着望向左右两边的墓碑,喃喃地说她的儿子老实,希望邻居们和他好好相处,千万别欺负他。

池乔心软,听到这话鼻子一酸,抬手擦眼泪的时候没看清脚下的台阶,踩空之后险些摔下去,幸而陆浔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发现她眼圈红了,陆浔怔了一下,一时间忘了松手,笑着说:“傻不傻。”

待他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手,怕池乔不高兴,接连说了两次对不起。

听到陆浔道歉,池乔忍不住笑了:“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我回来后,你是唯一这么说的,别人都说没怎么变。”

怎么没变,很多年前,他连喜欢都没说就敢直接亲她,完全没想过会不会吓到她、惹恼她,而现在却连怕她摔倒、拉她一下都唯恐她不高兴。

两人走出公墓、坐进车里,陆浔问:“早餐随便吃的,午饭请你吃好的?”

池乔沉默了一下,说:“时间还早,我不饿,想回宿舍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吃午饭。”

陆浔这一段被拒绝太多次,下意识地把这话当成了婉拒,点了点头,说:“那改天再一起吃饭。”

开出一段后,他又有些不死心,再次试探道:“我今天请了一天假,下午才有事,要么在你楼下等你洗澡换衣服?还不到十点,回到学校也就十一二点的样子。”

池乔隔了许久都没说话,陆浔暗暗叹了口气,怕太急进了会弄僵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正准备岔开话题、找点别的话说,就听到池乔说:“好。”

“嗯?”陆浔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脸上有藏不住的惊喜,“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订位子。”

池乔冲他浅浅地一笑:“外面太吵了,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不是很想去外面吃饭。还是去你家吧,自己随便做一点。”

陆浔又是一怔,良久才说:“回家自己做更好,不过我那边只有一个人的碗筷和杯子。”

“我拿走的那些并没扔,就在宿舍的柜子里,等下洗过澡换了衣服带到你家去。”

“小公寓离学校近,你以后可以常过来吃饭。”

听到池乔低低地“嗯”了一声,陆浔终于敢肯定她的意思,他几乎有落泪地冲动,别过头说:“池乔,谢谢你。”

池乔没有应声,他再一次说“谢谢”后,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池乔笑了一声,说:“我知道。”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温柔而纤弱,惹得陆浔莫名其妙地流出了眼泪,他嫌丢脸,飞快地用手拭去了,幸而池乔全程看向窗外,没有留意到。

池乔在宿舍洗过澡、换过衣服,和等在楼下的陆浔一起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小公寓煮。前不久他们才在这儿吃过饭,可那时候的气氛和眼下完全不同。

这转变太快,陆浔尚未回过神儿,一路走神儿,切西红柿的时候不慎切到了手,看到殷红的血涌出来,他把正疼着的手指放到水龙头下面冲,对看过来的池乔笑:“刚刚还担心是在做梦,现在安心了。”

池乔“嗤”地一笑,去包里翻随身带的创可贴,边示意他把手给自己,边说:“你又什么可不安心的,我又没有……”

她本想说“我又没有一句都不交待就直接消失过”,可觉得翻旧账太无聊,便没有说下去。

陆浔自然明白她没说出来的是什么,一时间愧疚感更重。前一段找章扬喝酒,那时候池乔还不理他,他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和她重新在一起了,已经不奢望她会原谅自己,只求能有机会补偿她。

他虽然嘴上没说自己有多难受,章扬却看得出来,喝到微醺,问他喜欢池乔什么。章扬倒不是觉得池乔哪里不好,只是他的性格闷,喜欢陆西宁那种爱笑爱闹、性格鲜明的,认为同样性格沉闷的他也该找一个和自己相反的,而池乔太安静了,两个人都安静,在一起难免会无聊。

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喜欢她什么,只知道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他接触过那么多人,池乔是最好最好的一个,纯白无瑕、温柔和善,他那样伤过她,她要么不理他,真的回了头,便绝口不提往日的亏欠。他是有多幸运,才会在最好的年纪遇见她。

第77章 第七十七朵

跟陆浔和好的事情, 池乔没敢同秦蔚说, 怕秦蔚骂自己没出息, 然而周六她没回家, 秦蔚到学校附近找朋友, 顺便把秦妈妈炖的燕窝拿给池乔。秦蔚事先没给池乔打电话, 直接进了她的宿舍, 刚好撞见陆浔坐在她的椅子上喝茶。

秦蔚吓了一跳, 大着嗓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这句, 陆浔猜到池乔没跟她说,便只跟秦蔚点了下头, 权当打招呼,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池乔从导师处回来, 看到秦蔚来了, 脸上一惊, 表情略不自然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陆浔起身往门边走,经过池乔身边的时候拍了下她的后背,冲池乔温柔地一笑,说:“你们聊, 我去车里等你。”

正拿眼睛瞪妹妹的秦蔚收回目光, 对陆浔说:“你等一下, 我有话跟你说。”

“你……要说什么?”池乔大概猜得到秦蔚会说什么, 她不想秦蔚骂陆浔, 又觉得没事先告诉秦蔚他们已经和好了、就这么被撞到理亏, 怕当着陆浔的面强行制止, 秦蔚会更生气。一个迟疑间,秦蔚早已走到了门边,用食指虚虚地点了点池乔的额头,让她在宿舍等自己回来。

门一关上,池乔便开始忐忑了,她奔到阳台,等了片刻,便看到陆浔和秦蔚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硕博楼。秦蔚了解妹妹的脾气,抬头看了一眼,瞥见妹妹脑袋,示意陆浔跟自己到池乔看不到的地方去。

两人走到硕博楼附近的小花园,踩着高跟鞋的秦蔚本想坐到木椅上,想了一下,觉得陆浔的个子本就高,自己坐着更没气势,便忍着脚痛冷哼了一声,问:“你怎么骗的我妹?她上周还说不准备再和你来往,普通朋友都不想和你做!”

这话陆浔不知道该怎么答,预感到秦蔚一时半刻不会放过自己,便找了个不远不近、熏不着她的地方坐下,侧头点了根烟。

“……你这什么态度?”

秦蔚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让陆浔记起了池乔刚刚的紧张,过了四年,还是一只小包子,秦蔚有什么可怕的。一想到池乔,陆浔就不由自主地笑了。

见到陆浔笑,秦蔚更加不悦,陆浔不想害池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敛住笑意,正色道:“你说,我听着呢。”

“……”陆浔不搭理她的时候还好,忽然这么一脸认真地看向她,她的气势反而被他天生的气场压制住了。

秦蔚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望着天说:“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是压力大、把和池乔的感情当负担了对吧?现在雨过天晴了,又想起她了所以回头?她是你生活的调味剂吗?遇到事情就扔一边、无聊了再找回来?你别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