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殷宸跳下木榻,想了想,把五条尾巴幻化成一条,哒哒的挤开帘子往外跑。

大营比往日空旷许多,殷宸灵巧的避开巡防的士兵,撒腿往校兵场跑去。

因为是临时驻地,校兵场相对简陋,只是用篱笆围起一大片地方,此时里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时不时的响起海啸一样的欢呼叫好声,气氛极为热闹。

殷宸从篱笆底下钻进去,顺着士兵们脚下的缝隙往里面蹿,好不容易蹿到一块架子上,跳上去远远眺望。隔着层层人影,最中间架起一块巨大的高台,四对赤着半身的精壮男人正在赤手空拳的搏斗,他们武艺非凡,出拳抬脚时有气劲碰撞的爆裂声,对拳时拳拳到肉、你来我往豪气冲天,让人看着就觉热血沸腾!

而正南的位置立着更宽阔的高台,摆着几列宽敞的大椅,众多高级将领列坐,时不时指点着下方的拳斗议论。

殷宸看清高台上最中间被簇拥着的正是魏元衡,他披着黑底镶金纹的王袍,上面覆着灰黑色的软甲,容貌英俊眉目冷漠,神态不怒自威,自有昭昭王侯雍容之势。

“呀,这是哪儿来的小狐狸。”武器架旁边有士兵发现它,不禁惊呼了一声,周围人也看的稀奇。

雪狐在周国是神圣之象,又因其数量稀少多藏匿于雪山老林之中,大多数周国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现在冒出来一只小雪狐,皮毛洁白更盛于雪,四只小爪子却踩着华丽的红纹,简直漂亮可爱的让人爱不释手。

有人向她张开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想诱她过去,殷宸歪了歪头,嘴巴往上一翘,显出微笑一样的弧度。

“哇!它笑了!”

“嘿,真的哎。”

“真有灵性,像个小人一样。”

周围人发出赞叹声,越发往她这里簇拥想仔细看她,殷宸见状,忙跳下架子,往高台那边跑。

“哎,小狐狸,那边不能去!”

见她三下两下跳上木阶往高台上跑去,士兵们怕它冲撞了大人们,忙想拦住她,但是她们哪里能拦得住身如鬼魅的殷宸,也不见她怎么费劲儿,已经跑过了层层阻拦到了众位将军面前。

看见她,众位将军都露出惊色,甚至有些熟知详情的直接站了起来。

小雪狐蹲坐在众人面前,毛茸茸的尾巴甩啊甩,眸色如雪山冰泉、澄澈如水,只是看着就觉得灵性非常,与寻常兽类截然不同。

李毕愣了愣,刚要站起来,就见身侧的雍王已先他一步,走下台阶,在小雪狐面前微微弯腰,摸了摸她的头。

小雪狐蹭了蹭他的掌心,扒着他的衣角轻快的跳到他肩膀,后面很多人因为她轻率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在他们眼中向来威严冷沉的雍王却没有计较这小东西的胡闹,反而伸手爱怜的摸摸她的脸。

“本来想叫你,但看你睡得香,倒是不舍得了。”他顺了一把她肚子的软毛,重新回去坐下:“饿了么?再等一会儿,等这一局结束了,咱们就回去用膳。”

雍王重伤乃至于已经战死的谣言传的纷纷扬扬,大战在即绝不能影响己方的士气,魏元衡今日在大比中现身,对于周国大军来说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了主心骨,军心大定!

“李将军,这…”有不知详情的将军迟疑着看向李毕,他们只听说雍王身边突然多了一只雪狐,却没想雍王竟然如此宠爱。

“不可无礼,这位并非寻常野兽,而颇有异象,是天佑我大周,当好好敬着。”李毕不好多说,但只那尊重敬仰的态度,就让众将心中一凛,不敢妄加猜测。

众人正低声说着话,台下的决斗也有了结果,四个擂台的战胜者在众人的欢呼叫好声中冲着高台跪下。

魏元衡站起来,殷宸懂事的跳下来,看着他高大轩岳的背影一步步走下高台,走到那四人面前。

四周热闹的喧嚣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消弭,将士们纷纷列队站好,用无比敬仰和兴奋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王,他们的信仰。

魏元衡抬起手,身侧的亲卫捧上托盘,上面静静躺着四把笔挺锋利的重剑。

魏元衡取过长剑,一一递给四个人。

“君子以剑护道,将士以剑护国。”他的声线低沉而威严,他缓缓环顾四方,身上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去追逐的、浑然天成的强大力量:“我们背后的是周国的子民,我们开拓的是周国的疆域,我们要光复大周的荣光和辉煌,凡山河所过之处,皆该是我大周的疆土,你们每个人对大周的功勋,本王会记得,周国的黎民百姓会记得,史书青笔会记得,将士们,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为大周的荣光竭尽全力、鞠躬尽瘁,届时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十里夹道、凯旋而过。本王能给的,朝廷所有的,不会亏待任何英雄和牺牲。”

他握着长剑,猛的挥向天空,猎猎寒光划过半空,皎若游龙声震四方:“为大周而战!为荣耀而战!”

几十万将士群情激奋,挥舞着手臂大吼着:“为大周而战!为荣耀而战!”

殷宸站在高台上,静静望着这恢弘壮阔的一幕,在几近震破耳廓的合声之中,她看着魏元衡高大挺拔的身影,恍惚见竟似看见了他立于万人之巅,戴十二章琉冕冠、披日月山河玄冕服,君临天下,垂衣御四海。

她听见规则冷静的声音:“他是天生的帝王,但是天命却要杀他,你的任务,就是助他一次次躲过天劫的劫杀,让他登顶,成就千古一帝。”

殷宸,就是在这天劫中属于君刑的那一线生机,唯一的、活下去的可能。

……

“饿了么?”

大比结束,魏元衡抱起他的小雪狐,边往帅帐走着,边摸摸她的背:“我让人准备了烤肉,行军在外条件简陋,等回了王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殷宸没回话,而是突然直起身,扒着他的肩膀嗅了嗅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眼睛一瞪,知道是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一直就担心,他的伤口还没愈合,正该躺在床上静养,为了稳定军心,他却硬是撑着起来穿衣披甲、在高台上一坐一个下午。

走进帅帐,李毕和姜御医早已等候,李毕一改在高台上的淡然,上前一步颇为焦急:“王爷,快让御医给您看看吧。”

殷宸咬着魏元衡的衣角往榻上拽,硬是让他坐下,自己跳到他手边,担心的看着他。

魏元衡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安抚她:“我没事。”

殷宸憋着气,不想和他说话,只紧紧盯着姜御医

轻甲被取下、外衫被褪开,他被血色殷红了的白色中衣展露在几人面前。

姜御医小心的用小刀割开黏在血肉上的布料,揭开湿透的纱布,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除了胸口深深的箭伤,他身上还有其他的刀伤剑痕,尤其是背后的一道近期的剑伤,本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重新崩裂,血流如注。

姜御医沾湿了帕子,轻轻擦拭一下凝固的血痂,又马上有血渗出来。

姜御医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