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后,仍是嘴硬想扳回一局,没话找话。
柳芝娴说:“这药味道怎么那么冲?”
康昭回:“不冲治不好你。”
柳芝娴:“……”
肿胀似有消缓,柳芝娴又说:“这药叫什么名?”
“祖传。”康昭直起身,又倒了一滩,“胳膊。”
“你凶什么凶。”柳芝娴嘀咕着伸出手。
“你说什么?”
听不出反问还是质疑,语气反倒更不客气。
柳芝娴突遭横祸不说,还摊上这么凶巴巴的男人,心一急,眼便红了,“说你凶!”
康昭愣愣盯着她,语气有所缓和:“你怎么又哭了……”
柳芝娴倔强皱了皱鼻子,“谁哭了,我饿的。”
康昭看了眼黑色手表——这回是挺普通低调的一块——八点的确够晚。他拧好瓶盖,问:“想吃什么?”
柳芝娴扫他两眼,那小眼神想要将他拆吞入腹,有够仇恨的。
他一皱眉,那边苗头就怂然熄了。
柳芝娴说:“有肉的饭。”
这回答让人省心,康昭叫她等着又消失了。
柳芝娴扶墙去了趟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回来康昭已经坐在环形会议桌旁,一个不锈钢大饭盘和一瓶百香果味酸奶在等着她。
“食堂的红烧小排,你弟最爱吃的。”
柳芝娴拉过比她脸还大饭盘,夹了一块,含糊说味道不错。
松散的头发有点碍事,柳芝娴没带橡皮筋,只能全拢到左侧,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她慢吞吞吃着,骨头归到摊开的纸巾上。
康昭平日用惯没发觉,食堂的不锈钢饭盘挺粗犷的,配上这么精致的女人说不出的怪异。
但柳芝娴吃得认真细致,画面又出奇和谐,像只小猫趴在食盆上学吃猫粮,让人忍不住想撸它脖颈。
康昭扭开头,手指烦躁点了点桌面。
嘴巴有点干,那瓶酸奶放在两人中间,康昭也没说给她,柳芝娴不好意思伸手。
夹起不知第几块时,柳芝娴悄悄抬眼,迂回地问:“你吃过了吗?”
康昭果然起身,“小熊在忙,一会我妹下课过来。她跟小熊中学同学,关系很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
凶归凶,这人办事还挺周道。柳芝娴一下子被划入阵营,也客气起来。
“嗯,你们忙吧。”又问,“洗澡洗掉药油了怎么办?”
康昭居高临下,面无表情望着她。
柳芝娴悻悻改口:“那我避开好了。”
他把瓶子推近一点,依旧惜字如金,“带回去。”
“要擦完这一瓶吗?还挺多的。”
“一天一次,淤青差不多消了为止。剩下带回来留有需要的人用。”
“哦。”看来是镇所之宝。
人走了,酸奶留下。
塑料瓶外壁挂满水珠,褐色桌面洇湿一圈。
柳芝娴刚伸手要拿,脚步声去而复返,那只葱白的手一蜷,捡回筷子挑起几粒米饭送嘴里。
康昭放下一块东西在桌上,“天黑骑电车不安全,一会让妮妮开车送你。”
说罢,不等她回答再次离去。
黑不溜秋的东西是吉普车钥匙,柳芝娴瞄一眼,还是先拿酸奶。
拧开喝了一口,冰凉又酸甜,把暑气和怨气都镇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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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曼妮不愧是熊逸舟盖章的铁哥们,和柳芝娴一见如故。她在镇上初中教书,一路主动开口,很能活跃气氛。
她带柳芝娴买了洗漱必需品,给她准备一套自己的衣服做睡衣,还细心地想到蚊香。
末了,康曼妮开康昭的白色大切诺基送她回去。
这车在城里不觉得特别,在镇上便有点高调,如果康昭真如熊逸舟说的不收礼,只能解释为家境很好。结合康昭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似乎也说得通。
柳芝娴瞎琢磨着,不一会便到地方。
“我听小熊说你们这只管中午饭,明天我给你送早饭吧,我们这里有一家石磨肠粉味道还不错,皮薄肉多汁水足。”康曼妮送她上楼,“或者你想吃别的也可以,包子豆浆粉面都有。”
“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想开开我哥的大白,跟你说,他平常就一副‘车子和老婆恕不外借’的表情。要不是送你,我都没机会摸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