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汤还是有效果的,这是在江北诸多不幸中,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这终于让被封锁在元港城中的百姓,看到了一丝希望。
闻名前来兰善堂就诊的病人瞬间陡增,所有能行动的大夫都去煎过药。
药材很快告罄。
看着外面一张张被病痛折磨、面带哀求的脸,兰善堂的大夫,说不出让他们回去的话。
池罔看向外面,今天是个大阴天,让这本就被死亡和疾病笼罩的元港城,更多了一分阴郁。
他不知房流需要多久才能准备好,但以他估计,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
只是外面的人,能挺这么久吗?
池罔看着在长街上排队的病人,心中像压了块沉重的大石。
他将最新修改过的药方誊写在纸上,并详细标注了在汤药煎制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免影响药效,在城中张贴,找人分发给城中所有医馆。
面对此等灾祸,最重要的便是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兰善堂率先表明了态度,不藏半点私心。
城中其他的同行,见到兰善堂的做法,都心中佩服。
兰善堂固然可以敝帚自珍 ,将这唯一能暂时缓解瘟疫的药方牢牢攥在手中,让病人千金难求,并在这场瘟疫中,打出兰善堂医术技压江北医馆的名声。
可是兰善堂却毫不犹豫选择了公布药方,不谋私利,与所有人一起分享。
这几乎是在以实际行动,诠释着祖师善娘子的遗训。
兰善堂的德行令病人感激,更令同行钦佩。
现在因为元港城药材用尽的缘故,每一碗汤药都非常珍贵,容不得半点浪费。
池罔没有喝,因为他内里能压住体内的毒,便将自己的那份让给了更需要的人。
兰善堂里一些大夫,在服用过汤药后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立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这其中也包括阿淼。
在这场灾难中,即使是阿淼一个年轻女孩子,也展现了惊人的坚毅,她忍耐着身体的不适,依然忙碌在第一线。
可是在她得知池罔连自己的药都不喝,转手送给别人时,终于忍不住端着一碗药,跑到他面前道:“池老师,您必须喝下这碗药!”
池罔胸口很闷,在人流密集之处,甚至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但只要他保持清醒,这疫毒就无法在他体内肆虐,所以他也只是摆摆手,“不用,我的情况自己……”
这句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剧烈的疼痛从经脉中传来,似乎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被人用针狠狠扎着。
这绝不是瘟疫的症状,池罔强忍疼痛,唤道:“砂石。”
脑海中一片空寂,砂石居然没有任何声音。
在这种紧要关头,砂石怎么不见了?
阿淼立刻扶住池罔摇摇欲坠的身体,大惊失色道:“……池老师?来人,快端一碗药过来!”
阿淼扶不住他,池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倒,碰倒了旁边的角桌。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双眼缓缓合上,陷入了昏迷。
【那些在耳边出现的声音,似近非近,似远非远。
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听得真切。
“在府中闷了一个多月,是不是早就待烦了?正好今天我倒出空闲,就带你出去玩玩。”
十五岁的小池望着江边的船,低声问道:“少爷,你要带我去江上吗?”
“带你去江上钓鱼。”庄衍笑了起来,俊朗英气的面容便有了让人暖心的魅力,“我好久都没有这样悠闲的时间了,今天中午,我在船上给你烤我钓上来的鱼。”
可就在他们即将要登船时,庄衍的心腹突然赶了过来,在庄衍耳边说了几句话。
庄衍仍然笑着,但是那温暖的笑容便少了暖意,“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算了,我去看看。”
他怀着歉意,“小池,我要先去处理一件事,应该不会用太久。你先上船,在上面等我一会。”
正事总是要比闲事重要,庄衍离开江边后,小池便依他吩咐,先行到了庄衍的船上。
日头正好,晒得整个船上都暖洋洋的,小池到船舱里休息,在江水破浪的晃动下,他竟然窝在榻上睡着了。
他没睡太久,过一会便醒了过来,他带着一点刚睡醒的迷糊看向窗外,却发现船已行至江中了。
在他睡着的时候,船居然开了?
庄衍已在船上了吗?
小池走出船舱外,发现船已驶离江北岸边,虽然还能看见陆地边线,却已经到了深水区。
小池呼唤道:“少爷?”
船上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小池瞬间觉察到了危险。
自从上次庄衍不在府中,他被庄侯强行押走后,庄衍从不让小池轻易出府,在自己的院中召来军营里的心腹护卫。
小池平常便在他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明明是一个奴才,却被庄衍生生护成了遵守旧制的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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