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迅速的关掉了大厅里的吊扇,百米冲刺的速度关掉了基地所有的门窗,然后冲进卫生间淋湿了两块棉布。
他自己脸上系了一条,然后走到贝芷意身后帮她脸上也系了一条。
他应该是跑回来的,喘息压抑了之后仍然有一些急促,手指碰到贝芷意的耳朵的时候,贝芷意缩了一下。
“不要动。”他声音闷在棉布里,贝芷意感觉到他声线有点抖。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听,第一件事就是我接下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慌,不要动。”他帮她系好了面部面罩,走到她面前,蹲在她两手中间,小心的靠近她那两只悬空的手,直到他肩膀的高度正好碰到她的手,他才停下来。
他半蹲在她面前,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到贝芷意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和安卷翘的睫毛——他很热,满头大汗,睫毛上都凝固着水珠。
她已经非常本能的意识到,她拆开的这封带着粉末的信应该有大问题,可这样的近距离,仍然让她红了脸颊,藏在棉布面罩后面的脸屏息凝神。
和安正在用一个几乎静止的平移动作,从贝芷意手里拿走那封信里面的纸条。
两人距离太近,所以贝芷意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印刷体。
里面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一行。
威胁信,或者说是谋杀信。
信是给离岛志愿者全体队员的,言简意赅,远离偷猎船,否则下一轮志愿者的下场就和这一批一样。
然后就是一个r开头的单词,不长,但是贝芷意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单词。
“蓖麻毒蛋白。”和安帮她解惑,然后用同样的姿势缓慢的把那封信放回到桌面上。
贝芷意听到他在面罩后面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他应该在斟酌怎么告诉她这整件事,虽然在看到威胁信的那一瞬间,贝芷意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生物病毒邮件。
她只在反|恐美剧上看到过的东西,现在正非常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手上和身上沾染的这些东西,这种所谓的蓖麻毒蛋白,会让她感染上无法治愈的病毒,她在拆开信的那一刹那,就给自己铺了一条死路。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安静的人,但是她没料到她在生死关头,居然也能那么安静。
她甚至无法分辨她现在到底是不是觉得恐惧,唯一有实感的,就是手上黏上了粉末的地方,开始痒。
她觉得这有可能是心理作用,因为从她的视线看过去,手上的皮肤并没有变红。
“这粉末会不会让皮肤变痒。”两人安静了很久,贝芷意僵直着身体,问了第一个问题。
她真的很痒,哪怕她自己一直在自我暗示这应该是心理作用。
“不会。”和安闭了闭眼,眼睫毛上的水珠滚落到他的面罩里,“吸入蓖麻毒蛋白的人会在六到八小时后产生症状,最先出现的症状应该是呼吸困难,咳嗽,胸闷,发烧。”
贝芷意轻轻地吁了口气。
“不会皮肤溃烂?”她知道炭疽病毒,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皮肤溃烂的恐怖画面,所以在听到和安告诉她最先出现的症状的时候,她放松了一点。
起码,不会死的太丑。
“不会。”和安的声音轻到温柔,加了一句,“不会变丑。”
贝芷意又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也有可能是假的。”和安也放松了一点,“基地成立至今,我们收到过两次威胁信,都是假的。”
虽然那两次都不像这次一样,来自于丧心病狂的偷猎组织。
贝芷意乖乖的眨了眨眼。
“维克多和依坦已经去报警了,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到海上巡警过来就可以。”
“不能开吊扇也不能开窗,所以会很热。”
“海上巡警过来需要几个小时,我们需要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会很累。”
“好。”贝芷意又眨了眨眼。
她的手放在和安的肩膀上,人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所以撑几个小时肯定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人是和安。
他为了让她双手不要悬空,半跪在她和桌子之间,挺直了背,姿势很紧绷。
但是她知道和安不会动,就像她知道,和安其实完全不用冲进来,他只要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隔着窗户指挥她就可以了。
一个人感染总比两个人感染好。
可是和安绝对不会,不管拆信的人是谁,他都一定会冲进来。
他会陪她等着。
用最不舒服的姿势,给她最大的勇气。
“我不怎么怕。”贝芷意看着和安的眼眸,眼睛弯了弯。
她觉得这是一种安慰,和安掩饰的很好,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