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并没有听到子婴的叫唤,他的目光只落一层子满满的书架上,还有里面的人,他们的手里都捧着一本书,如饥似渴的读着书,一旁还有人认真地抄写。
“上面还有,要上去吗?”刘元抬手让子婴起身,走到张良的面前,唤着惊叹不矣的张良。
“是几层?”张良回过神反问,刘元道:“五层呢,可是现在书只放满了四层,最后一层的书不够。不过都是暂时的,我用纸交换了整个云中贵族的藏书,现在已经让人抄录,过不了多久我得再圈一座阁楼才行。”
张良听着刘元道:“旁边的空地殿下有何打算?”
一路行来张良一直都注意四下,刘元选这个地方人并不多,空地倒是挺多的,而且墨家的人都在指挥修路修楼,处处透着刘元想要大建的心思。
“一旁我要建一座学宫。如太学一般,可我这座学校并不拘于贵族。”刘元主意打得长远,步步为营图的就是一个将来,她想的也不怕告诉张良。
张良先前猜测刘元想要扶持新人与贵族抗衡,没想到刘元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她想不仅是想,更是为此而努力经营。
“我还准备让贵族们答应出来教学。”刘元再次告诉张良她的准备,张良侧过头道:“殿下还有旁的准备?”
“请。”张良问起来了,刘元请张良上二楼,子婴本来是想跟上的,孟非从一旁走出来立刻将人拉住了,“你干嘛?”
“我……”子婴想说自己要回答,话到嘴边却都说不出来了,他跟上去是能干嘛?他什么都干不了啊!
“没事好好呆着,殿下有话要与留侯说,你跟着不合适。”孟非严重怀疑子婴没点眼力劲,刘元和张良那是订婚的一对了,难得张良来一趟,还不让人家两个人好好相处。
刘元引着张良上了楼上,比起一楼满满一层都是竹简,张良第一眼就看到里面的纸质。
不用刘元提醒张良已经走了上去,二话不说地取了其中一本看起来,一看惊叹地看向刘元,“殿下这是?”
“印刷术啊,手抄多辛苦啊,印刷虽说费些时间,总比手抄轻松容易的。”刘元与张良解释,张良看着全都是书,刘元再继续道:“第一层是最基本的书,第二层难度相对高一些,第三层、第四层能上来的人很少,第五层,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放。留侯不如给我出出主意。”
“殿下是想让天下大儒皆往云中而来。”这点刘元的心思张良早就知道了,“殿下已经有应对的人了?”
“贵族难道会舍得我手里的纸利叫人夺了?”刘元笑眯眯地问,张良明白了,敌人朋友都不是永远的,利益才是。
张良轻轻一笑,“真想与殿下一起论百家。”
“有何不可?”刘元询问张良,张良抬起头看了向刘元温和的笑了。
刘元瞧着这样的张良道:“年少时,我初拜萧先生为师,那时还在沛县,父皇不在,我们一家多蒙先生相救,那时先生问我为何要读书识字,也道这世上一书难得,我当是知读书不易,也知想要得一先生相教更是不易,因此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此世尽我所能,愿吾后辈,一偿吾愿。”
没想到刘元竟然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张良惊叹地看向刘元,刘元却是冲着说张良认真的问,“留侯,我们能一起达成此愿吗?从前的我们想看书想识字都不能,如今我们能够让天下人因为我们可以想看书就看书,想读书就读书吗?”
“能。”刘元已经在做,而且开展得很好,纸利虽重,却重不过天下,刘元需要一个契机和贵族联手,需要从贵族的手里得到更多的书,只有集天下藏书,集贵族的人授课,刘元才能够撑起让天下人能的像从前的她那样,看到想看的书,识得自己要识的字。
“我也有一些藏书,我会在长安为殿下收集,如我与殿下这样的有志之士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张良肯定地告诉刘元,刘元俏皮地道:“那便有劳留侯了。”
志同道合,莫过于最让他们靠近的,张良明白,刘元也明白。
刘元细细与张良道起自己的诸多打算,比如新建的学校要如何开展,招揽学子又当如何,总而言之是步步为营,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刘元全都防上了,张良还适时的补充,不过当听到刘元提起男女不分皆可入学时,张良明显一顿,刘元立刻问道:“留侯也觉得不妥?”
张良道:“殿下,为女子不易,殿下要破规矩,尤其破男女之规矩不易。”
没想到刘元听着道:“是啊,这天下的事哪一件想做都不易。可是,留侯,我只想后世记载中,女子并非只能冠以夫姓,也并非只有一个姓氏而已。况且,若论为家为国,于大义前,女子从来不输男儿。”
男人啊,他们想将女人养废,独有到一个不愿意废的刘元就想尽办法的打压,可惜刘元不吃他们那一套,有兵有权的情况下,再拿出让他们男人也得心动的利,还怕他们不对刘元伏首?
刘元既然什么都去做了,看到女子受尽压迫,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殿下已是不易。”张良有些担心刘元做得太多,步步犯了天下人的忌讳,到时候刘元面对的将是群起而攻之。
“若是我叫天下群起而攻之,留侯也会成为那一个攻击我的人吗?”刘元显得有些故意为难人的一问,张良并不以为刘元是在试探,而是刘元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不会。”他知刘元之心,知她为天下,为了大汉,为了国泰民安而愿意做任何事,因此无论有多少人不能容她,可张良清楚,从始至终刘元都是怀揣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刘元看着张良道:“那我倒无惧了。”
不是她所在意的人围攻她,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刘元一向想得明白,也甚是豁达。
只是没想到,张良说的群起而攻之会来得那么快,快得连张良都想不到。
刘元带着张良参观完书阁,准备带张良回去歇息,没想到下楼时就叫人给堵了。
“你可是始元公主殿下?”刘元和张良一前一后走出了书阁的大门,立刻被人堵了。
“我是。”地盘是她的,刘元还怕在自己的地盘上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成?而且看着一个个一脸正气,义愤填膺的样子,刘元抬起头看着来人,“诸位有何贵干?”
“公主殿下即为女子,想行为女子之事就不该多管男人的事。”上来竟然还想对刘元做的事指手划脚?
子婴在后面一听立刻想上前为刘元说话,刘元扬起手让他别动,反而温和地看向来人,“敢问阁下所指的想行女子之事所指为何?不该多管男人的事所指为何?”
两个问题问出去,刘元等着他给答案,那人冷哼一声地扫过刘元,“女子就该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切不可插手国事。而行军打仗,指点江山更是男人该干的事,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是想让刘元不管事,老老实实的呆着家里和其他女人一般叫男人养着,至于是死是活,他们一点都不在意。
“我相不相夫,教不教子,插不插手国事,指不指江山,干卿何事?”这人话说得不客气,刘元回得更是不客气了,谁还怕谁不成,想找刘元的麻烦,刘元还真不怕找麻烦的人。
“看阁下这身打扮,你是从哪里来?又是为何而来?”刘元怼完了人不给人反驳的机会,接着问出自己的问题,问这位来这里是有何贵干,难不成就是为了来教训她?
“吾乃儒家丘照。”来人五十来岁,留了小胡子,刘元一句干卿何事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
“儒家,孔子门下还是孟子门下?”刘元听了顺口而问,等着人给她一个答案。
自称丘照的人大声地答道:“自然是孔子门下所出。”
“啧啧,听听你这骄傲的口气,我却觉得你有辱师门。”刘元一向知道怎么打脸,尤其知道怎么打得人的脸生痛生痛,一辈子都会牢牢的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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