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皇城外,落轿出去,就看见不远处等候的男男女女一大帮人。
桑叶正站在陈文君跟前说话,项桓抱着枪,背后立着季长川,他神色还是懒洋洋的,满眼不屑的样子。
“宛姑娘!”陈文君第一个发现她,提裙子小跑着过来,满脸带笑地把宛遥的手一拉。
“季将军说你今天能回家,我们一大早便等着了。”
看她的气色神采飞扬,想必是已无大碍。
宫门外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宛遥也跟着高兴,两个人手牵手甩了甩,左右一环顾,问她:“就你一个人?秦大哥呢?”
“早起没见着他,我就先来了”到底没见过皇宫内苑,她忍不住好奇,“……你怎么样,在里面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陛下待人很客气。”那是相当的客气。
……
顶着季长川长篇大论似的唠叨,项桓正在神游太虚,转目一望,见她下轿了,当即松开.枪想朝这边走。
还没人等靠近,面前,桑叶一根长棍子挡了过来,颇热情地捧起一个篮子,不偏不倚正把他脸遮了个严实。
“姐姐,我和陈大夫昨天山上摘的鲜枣,他说这枣子不易保存,要尽快吃,你大病初愈,多进食水果对身体有好处。”
宛遥见他举得高高的,一时也挺开心,伸两手帮他接,“这么客气啊,其实鲜枣市集上也有卖,不用那么麻烦。”
眼见挡光的没了,项桓舔了一下嘴唇,正要另寻个方向上前,刚准备开口,桑叶冷不防又绕了回来。
“医馆里的那个小然让我给教训了一顿,说是他端药去疫区的时候被人发现的。”
“陈先生把他送去别家了,临走还写了封书信留给你,估摸着是道歉。”
他把信往前一递,宛遥换了只手提篮子,低头拆开。
“事情过去那么久,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他大概也不是有意的,当时让项桓陪着他去就好了。”
“我们都没逼他,是他过意不去自己要走。”
视线里几道身影窜来窜去。
项桓忽然觉得没意思,索性抱着他的枪站得远远的,轻轻哼了一声。
“项桓!”
没多久,旁边便听到在唤他,迟疑一阵,项桓还是回头看了。
宛遥捧一篮鲜枣冲他笑得满脸灿烂,目光甫一交汇,她抱起篮子便跑到了跟前。
“来吃枣子,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不想吃。
有什么好吃的。
三个字从他喉咙流到舌尖,到底不动声色地捡了一个,鲜枣沾了晨露,咬下去清爽可口。
“还挺甜是吧?”
项桓瞥着她的表情,毕竟年纪还小,一件心事尘埃落定,所有的如释重负都写在脸上,他吐掉枣核,在篮子里翻了半天。
“别捡青的,都涩得不行。这个红,吃这个。”
雨后初晴的秋季,清晨实在是幅让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森然巍峨的皇城前,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聚在一块儿分枣吃,画面和谐得连冷硬的砖墙也莫名温柔下来,大概是许久没见到如此简单纯粹的场景了,季长川靠在马腹上,眯眼出神。
等明晃晃的日头忽隐没入云层里,他才牵马唤道:
“孩儿们,该动身了。”
项桓那匹纯黑的西北回纥马来回踱了两步,低头打响鼻,他把宛遥抱上去,自己紧接着一踩马镫坐到她身后,两手一环去拽缰绳,正好能将人圈在怀里。
驱马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桑叶不会骑马,慢腾腾地准备绕近路,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手闲散地揪着几缕马鬃,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喂,我让你写信,你就只写两个字?”
宛遥靠着他胸膛不太好侧身,不解道:“不是你让我报平安的吗?”
“那你不知道多写几行?我求来这么一个机会有多不容易,你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
“这么大张纸,不嫌浪费啊?”
倒是被他说得莫名愧疚。
可似乎也没什么好写的,皇帝那么大个监工戳在眼窝子里,盯她能盯出洞来,如此明显的警告意味,多一句嘴兴许就得血溅当场……
“那……要不回头我给你补上?”
“免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说了这一阵,发现季长川迟迟没跟上来,项桓于是调转马头。
在他们方才离开的位置,宫门的正前方,落了顶不起眼的小轿,轿旁左右各立着一个貌不惊人的护卫,武安侯高大魁梧的身躯站在季长川对面,两人似相谈甚欢。
而陈文君在旁盈盈施礼。
宛遥奇怪:“是袁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