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苏明楞了一下,他眼中闪过警觉,接二连三有灵光闪过,像是有什么线索才被他发现,才刚浮现——
但是,胡悦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提高音量喊,“救命啊——杀人了啊——警察救命啊——”
袁苏明倒退一步,面上闪过恍然,他轻喊,“你——”
‘砰’地一声,厨房门被重重推开,“警察!通通不许动!”
手电筒光圈乱晃,营造出诡谲光效,但很快,客厅的大灯被立刻打开,几个穿得严严实实的特警全都举枪瞄准袁苏明,“手举到头顶,转身靠墙!”
在现代手枪的瞄准下,任何反抗都是自取灭亡,犯罪嫌疑人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束手就擒,一个警察上前解救人质,为胡悦解开皮带,“你没事吧,胡小姐。”
“没事,就是有点淤青。”胡悦说,她活动了一下双手,揉了揉泛青的手腕,从颈后摘下细小的连线,拆掉藏在领口的麦克风,“警察同志,谢谢你们及时支援,阻止了一起正在进行中的绑架案,否则,我可能有生命危险。”
警察在面罩后打量着她,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得体——她的表现,毕竟让见惯世面的特警都有点吃惊,胡悦并不在意,她拆下衬衫的第二个纽扣,小心地和麦克风一起收好。让到一边,方便警察压着袁苏明往门边去。
已经有人按了电梯,执法记录仪也开在那里,记录着全过程,绑架现行,谋杀未遂,这是一起大案子,办案人员也都很小心,尽管袁苏明颇为配合,但依旧是呼呼喝喝,催他前行。“快点,老实些!”
袁苏明和她擦肩而过,眼神和她擦过,他有些无奈——是已经认输的姿态,而她唇边含着冰凉的笑,畅意地注视着他。
这一次,居高临下的,终于换成了她。
“视频——”他低声说,胡悦没搭理他,当听不见。袁苏明又说了一遍,“视频……”
“说什么呢!”警察推了他一下,“还走不走了?”
他真就站着不走了,扭过头有些央求地问,“胡医生,那个视频——”
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她编织出来的谎言吗?
今晚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她的算计吗?
都只是她诱惑他上钩的套?
但——眼见为实——那个视频,可能是假的吗?
他们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复杂的信息,仅凭眼神,却也在瞬间完成交流,她一定也做了一个局来骗他,而他也确实落入了她的计算之中,袁苏明已经认输了,他只是无法忘怀这么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视频,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祖父在他和师雩中,选了师雩吗?
他几乎是央求地、几乎是饥渴地用眼神问,‘视频,是真的吗?’
而她呢?
她宁静地,平静地用眼神回答,用微笑回答,用莫测高深的沉默回答。
‘自己猜啊。’
你骗了我12年,在迷雾中探索了12年,孤独地求索了12年,自我质疑了12年。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追寻真相的滋味,明白求之不得的滋味,明白这种看不清想不明的滋味。
现在,终于轮到你了啊。
第213章 相会相背
“所以,你就在身上带着这个麦克风和隐形摄像头,是因为?”
“我对袁苏明的身份很早就有怀疑了,他和我说他是师霁,但是这些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我害怕,如果有万一的可能,他才是杀人凶手的话,我会出事,所以我很早就做了报警的准备,也想尽自己可能留下一些证据。结果……他果然是凶手。”
“那天晚上,袁苏明进来偷走照片的时候,你是醒着的吗?”
“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因为他晚饭的时候想给我喝一杯下了药的水,被我发觉了,我就更害怕了,就联系了我认识的刑警,他叫我先不要表现出来,自己小心。他会把那杯水拿去化验——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有安眠药的成分,但具体是什么药还要问当事人。所以,你发现他进来偷走照片以后,就一直暗地里跟着他?”
“嗯,我没有车,所以还要打车,慢了一步,不过,我猜他是去师雩的房子了,那个房子我有钥匙,我就决定去看一下,我也和刑警说了我的去向。他不赞成,但我还是想去。”
“你有那个房子的钥匙吗?”
“我是师雩的女朋友,他给我的。”
“你之前来过那个房子吗?”
“之前和师雩一起回来探望老人的时候来过。”
“之后就没来过了?”
“没有。”
“那这个u盘也不是你放进去的喽?”
“不是。”
“好。”做笔录的声音似笑非笑,,“胡医生,你知道什么叫钓鱼执法吗?”
“知道啊,警务人员或者行政人员故意诱使犯罪的一种做法——我记得,好像社会群众不是这种行为的主体吧。”
“……就差不多问这些了,你看一下笔录,没问题的话,我打印出来,你签个字就行了。”
“咔——”刑警按掉了录音笔,正式打开摄像头,测试了一下,“师雩,现在可以叫你师雩了吗?”
“可以。”坐在询问桌另一侧的男人淡淡地说,“向政府承认,我就是师雩。”
很少人能在看守所还保持尊严,这里的嫌疑犯‘过堂’的时候,有需求的时候,都要大喊‘报告政府’,这种强权机构,可以很容易地摧毁掉一个人的尊严和傲气,但师医生是个例外,他的‘政府’,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称呼,甚至有那么一点儿玩笑的味道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