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风觉得疲惫,微微合了眼,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爹你别死啊!” 叶如蒙放声嚎啕大哭。
宋怀远一愣,连忙安慰道:“蒙蒙,我看伯父像是气急攻心,让他缓一缓就是。”
叶如蒙一怔,眼泪都忘了掉,连忙点了点头,闭了嘴,啜泣着,也不敢打扰他。
叶长风重重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喘定了气,虚弱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疼。”连喘气都疼。
叶如蒙不敢哭出声,只跪在叶长风身边静静守着,等御医到来。
她与宋怀远都安安静静的,她看见她爹两鬓处已经生出了丝丝白发,这是她以前从来没发现过的,她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看过她爹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她爹老了。她前生今世都从未如此愧疚过,现在的她,比前世为了一盏花灯害死她爹时还要懊悔。这一刻她后怕得紧,她一直以为重生后的自己已经懂了许多,以为自己比上一世孝顺多了,可是不曾想有朝一日,她竟会将她爹给气到吐血。
御医赶来后,连忙命人将叶长风抬起来放在担架上,为他把脉。
叶如蒙立在一旁,掩面而泣,宋怀远在她身旁看着她,柔声安慰着。
叶长风虚弱地躺在担架上,一个劲儿地和他使眼色,宋怀远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叶长风的暗示。
可是周围好多人,他犹豫了片刻,有些僵硬地抬起了手,轻轻拥住了叶如蒙。
叶如蒙哭得像个泪人儿,没有挣扎,任由着他将自己拥入怀中,她的头抵在他胸前,低声啜泣着。
宋怀远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放开她!”突然,空中传来了一声怒喝,紧接着,宋怀远便感觉怀中一空,自己被一掌打了开来,差点摔倒在地,所幸被一个药童扶住,勉强站稳了。
祝融心跳极快,一把将叶如蒙紧紧拥入怀中,与他急躁的表现完全不同的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温柔而缓慢,“蒙蒙,怎么了?”
叶如蒙没有抬头,咬唇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他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
“蒙蒙,谁欺负你?”祝融低下头,抬手轻轻地擦着她的泪。
叶如蒙低着头,双手用力揉眼睛,用手背顶开了他的手。祝融一把抓住她的手,头低了又低,声音愈加温柔,“嗯?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叶如蒙抬起泪眼,对上了他小心翼翼的眸光,心中忍不住一痛,她不忍再看他,从他手中挣扎了开来。
她刻意的疏远使得祝融一怔。叶如蒙咽下眼泪,缓缓后退了几步,转身朝宋怀远走去,立在了宋怀远身后。
祝融脸上的温柔渐渐敛去,木然地看着叶如蒙。宋怀远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危险的寒气来,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容王爷。
宋怀远抿唇,他没有忘记刚刚答应了叶长风的事。他拉起了叶如蒙的手,带着她往亭子里走去。
祝融袖袍下的双手渐握成拳——她顺从了他,她没有拒绝他的牵手。
宋怀远拉着叶如蒙走过祝融身边时,祝融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叶如蒙的手,声音冷清,“蒙蒙。”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与另一个男子牵着手从他面前走过。
叶如蒙挣扎了几下,他没有松手。她用力地挣扎着,他却不敢出力了,只能眼睁睁地放手。
祝融微敛凤目,看向了宋怀远,以一个仿佛能致人于死地的眼神。
叶如蒙诧异地看着祝融,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容,明明是面无表情,眼神却阴沉可怕,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上前一步,叶如蒙瞬然间便感觉到了他凛冽的杀意,下意识地挡在了宋怀远身前。
祝融的眸光在这一刹那黯淡了下去。这一瞬间,叶如蒙像是看到了他的软肋,他那坚不可摧的外表下的脆弱。她突然意识到,她不过一个动作便伤到了他。
在这一刻,她好想,好想扑到他怀中,告诉他——我想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赐婚(中)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爹就躺在他的身后, 迫切地看着她。
叶如蒙闭目, 转身离开,与宋怀远二人来到祝北归面前, 跪了下去。
祝融紧随而到, 决然跪下, “臣跪请皇上, 将叶如蒙赐予臣为王妃。”
正在亭子里与太子说着话的祝北归一转过身,便见这三人齐齐跪倒在他跟前。他这下可为难了,这个侄子求赐婚,他是求之不得,可问题是刚刚宋怀远才跟他求过, 还是他输了棋局答应的。
祝北归想了想, 刚刚太子一直在与他说融儿与这叶四姑娘之间的事,这二人连亲事都商量好了,想来是郎情妾意, 这么一想,祝北归便道:“这婚事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叶家女既然有二人求娶,那便由她自己决定吧,如何?”这样说,既把这个难题转给了叶如蒙,又能显得他公正不徇私,实在两全其美。
却不想下一刻叶如蒙便伏地不起,“民女心悦宋大哥,求皇上为民女与宋大哥赐婚。”
祝北归一下子无言以对,敢情他刚刚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瞪着太子,用眼神问道——你不是说这二人恩爱得紧吗?
太子一脸无辜,一个眼神回了过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祝融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叶如蒙,用极轻的声音道:“可是你昨日才说过,你愿意嫁我为妻。”
叶如蒙的眼泪一下子就决了堤,祝融继续道:“从此以后,生同衾,死同椁,至死不渝。”他说着,果断地将她拉了起来,逼她与他对视。
叶如蒙早已泪流满面,她转过头去,不愿看他。
祝融将她的脸扳了过来,直视着她流泪的眼,一字字强硬问道,“你哭什么?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叶如蒙没说话,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宋怀远神色落寞,无言转过了头,三人同跪在地上,他却如同个局外人。其实他早该知道了。这半年来他寒窗苦读,便是与叶伯父约好,中状元后可以求得皇上赐婚,却不曾想在他寒窗苦读的时候,她已有了心上人,而他与叶伯父却成了拆散他们的人。
何苦?
片刻后,宋怀远伏地,声音沉缓而哀伤,“皇上,不知草民能否收回刚刚的请求?”“哦?”祝北归身子微微前倾,“这个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