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她听了,愈发觉得自己手中粗糙的葫芦花灯有些拿不出手,忍不住往后藏了藏。他爹见她咬着嘴唇不说话,便说给她买一盏聚宝阁的花灯,她自是开心,聚宝阁出的花灯可是佳品,虽然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够买路边的几十盏了。

叶如瑶听了,忍不住嗤笑出声,见叶长风冷脸了,这才忙敛了笑,懒洋洋打了个招呼,“大伯你们慢慢逛,我们先走啦!”在经过叶如蒙身边时,她又低声嘟喃道:“好的都被人买走了,现在剩的那些,反正我是看不上眼的。”

叶长风没理会这个娇纵的小侄女,抬手摸了摸叶如蒙的头,温和道:“爹一定给你挑一盏最漂亮的。”他让母女二人坐在小吃摊前等他,抬脚去了河对面的聚宝阁,去聚宝阁得过一座石桥,这桥名唤百步桥,不过十来丈长,只是今日人尤其多,桥上挤满了来往的行人,叶长风怕家中娇滴滴的妻女挤到了,便独自一人前往。

叶如蒙站在摊前,伸长了脖子期盼着漂亮的花灯,估摸着她爹也快回来了,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呯”地一声,如同地动山摇,母女二人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百步桥在她们面前塌坠了下去!

这百步桥是前朝便存在的古桥了,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五百多年来,经历过洪水暴雨、闪电雷劈,都一直屹立不倒,谁曾想,竟会在七夕这日塌了。

这桥一塌,死伤了两百余人,她爹便是其中一个。她爹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划破了不少,脸上没伤,仍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可是却双目紧闭。她娘一见,当场便晕了过去。她当时都哭疯了,趴在她爹湿透的身体上哭个不停,直哭得晕死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后,便看到家中摆设了灵堂,她娘穿着一身白麻衣,趴在她爹未入殓的尸身上,哭得没有了声音,时不时抽泣着。

她娘抱着她,双目红肿,却坚毅地告诉她,“我们要好好活着。”那一刻,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表面上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娘亲,比任何人还要坚强。可是第二天一早,她便知道自己错了。

当她看到她爹棺木上那一双悬空的脚的时候,她眼泪掉了下来,直直跪了下去。或许,昨日娘说的是——爹娘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

叶如蒙在梦中哭出了声音,终将自己吵醒。可是醒来后,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娘亲!”她突然坐起来,凄厉哭喊了一声。

她这一喊,将正屋内喘息初定的二人吓了一大跳,叶长风连忙胡乱套上中衣中裤,率先奔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叶如蒙:我这么可怜,爹和娘竟在嘿咻嘿咻……我是充晋江币送的吗?

☆、容王爷

叶长风奔入东厢房内,却见叶如蒙坐在床上,哭得泪如雨下。

“蒙蒙!”叶长风连忙快步过去,却见她仅是长发微乱,衣裳什么的还是好好的,倒是他自个儿衣衫不整,他连忙别过身子,将中衣带子系好。

这边,睡在西厢房的桂嬷嬷听到声响也急急跑了过来。一会儿后,林氏才披散着长发匆匆赶来,同叶长风一般衣衫凌乱。

此时此刻,林氏自是羞愧难当。睡到半夜,她夫君竟摸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抱走了,她生怕吵醒女儿,自是不敢声张。

回到正屋后,叶长风三两下便让她说不出话来了,二人自是……行了事。谁知道紧接着,便听到了女儿的惨叫。

“蒙蒙,别怕……”林氏连忙抱住了她,“是不是做恶梦了?”

还好,还好女儿还好好的,若、若真出了什么事……菩萨保佑,她不敢往下想。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一年,蒙蒙才六岁,大雪纷飞的冬至,她居然失踪了整整一夜。那一夜,她找她都快找得发疯了。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叶如蒙哭得泣不成声。娘亲明明说了“我们要好好活着”,是“我们”!她为什么要去陪爹爹,不陪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对不起,对不起,娘亲错了,娘亲不应该跑开。”林氏连连安抚她。今日,定是在叶国公府发现了什么事,不然,以她女儿的性子不可能会这样。便是当年女儿找回来后,也不过发了几天烧,晚上睡觉都是安安稳稳的,从来没有过这样子。

第二日,叶如蒙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了。揉了揉双眼,见床边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熟悉背影,她沙沙喊了一声,“娘。”

林氏闻言,转过身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绣框,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脸,“可睡醒了?”

“嗯。”叶如蒙应了声,声音还带着鼻音,爬起来抱住了林氏,又将头埋在她怀中。

林氏浅浅一笑,娇宠道:“都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一辈子都要当娘的孩子,下辈子也要。”叶如蒙紧紧搂住了她,娘的腰真细,胸软软的,身体也是暖暖的。

林氏摸着她的头,低低叹了口气。

今日早上,她仔细问了桂嬷嬷,桂嬷嬷这才道出昨夜在叶国公府的院子里遇到了容世子一事。她是个妇人,平日甚少出门,可也知道这容世子。

容世子是死去的容王爷的独子,因着守孝期未满还没继位。容王爷乃当今圣上的胞弟,同为太后所出,在二十岁那年娶了邻国小元国的长公主为王妃。二人成亲多年,仍是恩爱如初,和如琴瑟。

当年,叶长风任太子少傅的时候她也曾在宫宴中遥遥见过容王妃一面,当真是美得不可思议,便连太后娘娘都夸赞容王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倾世美人,也难怪成亲后容王爷便遣散了府中侍妾,独宠她一人。可惜红颜薄命,容王妃在容世子十岁那年便病逝了。容王妃之死,对容王爷打击甚大,不到五年,容王爷便郁郁而终。

当年她听闻容王爷病逝后,也是唏嘘不已,她那时还问叶长风,“若我先你一步,你也会这样吗?”

当时叶长风静静看了她许久,她看见他眸中的忧伤,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可笑,连忙捂住了他的唇。可是他却拿开了她的手,很认真地说道:“会,我怕我挨不到五年。”

说来也可怜,这容世子自从容王妃死后,性格就变得很是孤僻,也不爱说话。听说,容世子的模样生得有八分像容王妃,两分像容王爷。容王爷当年也是京城中风华绝代的一个男子,姿容还排在她夫君之上,容王妃更不用说了。见过容世子的人都说,世上找不出第二个生得这般如玉模样的了,但生得多好看,她也没见过。只是,比起容世子的美貌传言得更多的,却是他不喜被人触碰的怪癖,不仅如此,还听说他性格冷漠,终日不语不笑。

世人皆知,他宠爱叶国公府的三姑娘叶如瑶,可是蒙蒙是瑶瑶的堂妹,姐妹俩能有什么仇怨呢。他倒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跑来吓唬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心中自是不平,将这事与她夫君说了,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可叶长风听后,却帮容世子说起了话,“也许只是恰巧遇到蒙蒙,便和她说了两句话。”

“说几句话,蒙蒙如何会吓成那样?”林氏心中郁忿,这都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了,她可不管他世子不世子的。

叶长风笑,“你是没见过这容世子,我倒见过几次。”

“哦?当真生得那般好看?”林氏睁大眼睛打探道。

叶长风见了她这副好奇天真的模样,当下心底一软,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道:“比起容王爷和容王妃,有过之而无不及,笔墨所不能言也。”

林氏心中了然,美到那种极致,她倒有些想像不出来了。

叶长风又道:“这容世子,虽然姿容奇美,却面目冷酷,而且这两年来,他掌管大理寺刑案,只怕沾染了不少血腥之气。我看他立在那儿,便自有一股威严,若是面容严峻些,确实带有几分刹气,将蒙蒙吓得做恶梦也不无可能,也许人家只是无心之过罢了。”

“是无心,不过有意呢。”林氏仍有些埋怨。

叶长风笑,安抚林氏道:“他年纪轻轻做得大理寺少卿之位,自然有他的手段。他本就生得貌美,若是面目柔和,还如何审问犯人了?夫人放心,他不会同一个小女孩这般计较。这孩子,手段虽雷霆……果敢,”他原本是想说“狠决”的,但又怕吓到了她,“但只在公事之上,他是个有分寸之人。”

听得他这么说,林氏才微微放宽了心,“但愿吧,以后蒙蒙少去府上,想来也就碰不到他了。”

叶长风笑而不语,京城这么大,蒙蒙一年能碰上他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