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曹阳又把军帽从新戴上:“在哪呢?”

“小厅。”

曹阳穿过宴会厅,走进小厅的时候,初夏的阳光即使在傍晚也依然还很明亮,从西边的大窗斜斜洒进小客厅,洒了静坐在沙发上的少女一身。

那女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奇异的背脊挺拔,若是肩膀不那么单薄柔软,腰肢不那么纤细,说不定也能有一点点军人的风范。

曹阳的脚步顿了顿,迎着阳光眯起眼,看着那少女微垂的脖颈。

纤细,是第一感觉。以他的手劲,一个锁喉,便能将之折断。

雪白,是第二感觉。在微微泛金的阳光中,那弧线异常的优美。

柔顺,是第三感觉。那种姿态,柔弱中带着令男人满意的服从。

曹阳忽然便想起来了,那孩子不叫小猴。

她叫小柔。

随她的生父姓夏。

她叫夏柔。

夏天之夏,柔顺之柔。

第3章

夏柔静静的坐在小厅里,头颈微垂,目光淡淡的落在清漆的实木茶几上。

原来十年前的茶几,是这个颜色,她想。后来换的那一个,款式相同,颜色却还要更深一些。大约,是木料不同的原因吧。

她很想伸出手摸一摸,那木头是不是有真实的温润的手感,却在这时听到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又沉又稳,每一步,节奏分明。

每一声,都击打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挣出胸腔。

“夏柔?”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叫着她的名字。

夏柔纤细白皙的手骤然握紧了拳。作了个深呼吸,才敢站起,转身……

黑色制服的男人就站在夕阳的金光中。漆黑的制服被勾勒出了一层金边。

他的眉目五官也被笼上了金辉。

身量修长高大,站在离她不远处,定定的看着她。

夏柔也看着他,甚至……有些痴。

痴痴中,看到曹阳锐利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缓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节哀。”

夏柔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泪珠成线。忙低下头,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曹阳刚才就看得清楚,夏柔已经不是他模糊记忆中的“小孩”。虽然头顶只到他的肩膀,却聘聘婷婷,已经是少女。

短发齐颊,下巴尖尖。薄薄的嘴唇是浅淡的粉色,缺乏血色。像怕说错话一样紧紧的抿着。穿着黑色的长袖连衣裙,衬得脸颊脖颈和在身前交叠的一双手雪白雪白。

只有那双黝黑的大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泄露出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像是这一瞬便诉说了千言万语。千言万语都在那双眼睛中滚动,最后顺着瓷白的脸颊滚落,自己却还没察觉。

曹阳便想起了当年母亲去世,自己那段难熬的日子,这回忆使得他心里柔软了起来。一声“节哀”,不仅是礼貌,也是安慰。

此时看着这个才到他肩膀的女孩垂下头去,看着她乌黑的头顶,益发觉得她是一个小小的人儿。跟他和他的弟弟们都不一样。和他们惯常接触的女人们也不一样。

她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失了怙恃,柔弱无依。

“我是曹阳。”他说。

大哥……

夏柔抬起头来,脸上犹有泪痕,嘴唇翕动,却没能把这个称呼吐出口。

十五岁的夏柔,对曹阳来说应该还是陌生的。也还没有获得称他为“大哥”的资格。

她最终垂下头,轻轻的叫了声:“曹阳哥哥。”

她垂下头的时候,脖颈很美。令曹阳想起了成婉。成婉身上这种柔顺的美比夏柔更甚,这大约,也就是父亲喜爱她的原因。

“别哭了。”他说。

夏柔“嗯”了一声,以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

和曹阳以为的不一样,她的悲伤并非为母亲的去世。

母亲的去世于她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她也早已经走出了那段哀痛。她的眼泪止不住,是因为万万想不到,她还会有再见到曹阳的一天。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的身体从高处坠落的时候,最后从她心头划过的,是大哥曹阳的脸。

那时悔恨充塞了胸臆,像扎透了她的腹腔,穿体而出的利器一样让她疼痛。

当她躺在地板上,血慢慢的浸透地板,生命一点点流逝。

在最后的黑暗到来之前,她想,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